姜昙生急着去追萧九郎,策马冲出一射之地才想起来方才添的几碗酒还未付钱,忙勒住缰绳,回头一看,那摊主正气喘吁吁地一边用土话骂骂咧咧一边远远追过来。
姜昙生听不懂他骂些什么词儿,也臊红了脸,连忙骑马迎上去,从钱袋里数出几个铜钱,想了想又加上两枚,与摊主诚恳道了钱,解释实是有急事,并非有意赖账。那摊主见他额外多给了十铢,便也消了气。
如此一来一回地耽搁了半晌,再回头去追时,萧九郎已经跑得没影儿了。姜昙生在心里将那萧家小子好一顿骂,虽说他们在山里清心寡欲过了几年,萧九郎乍一看像是个人模狗样的正人君子,可他还记得进学馆前那小子斗鸡走狗的德行——与金市上的古董王联手做局坑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刚进学馆时,姜昙生还不知道收敛,见萧九郎也在,自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为此挨了有生以来第一顿笞杖,打完就叫同门孤立了起来,因为他们都连坐了。
哪怕北岭先生三令五申不许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可那个年岁的小儿郎几个听得进去?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姜昙生常常是出门去趟厕房,回来就发现床褥上叫人倒了水,十顿饭菜里有八顿能吃出小石子,还有两顿是虫子,衣裳里飞出马蜂、鞋履里爬出蜈蚣之类就更不必说了。
姜昙生自小在姜家呼风唤雨众星拱月,还是第一回尝到世态炎凉,那些淘气的手段也就罢了,更让他难受的是孤独,初来那阵子,他每晚都得闷在被子里哭一回,哭累了才睡过去。
所以萧九郎主动与他一笑泯恩仇时,他是打心眼里感激的——后来才知道又被耍弄了一回,那帮人根本就唯萧九马首是瞻,使的坏心眼全是出自他授意。只不过姜昙生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两人已是沆瀣一气的狐朋狗友,连他自己都不屑翻那旧账,笑着摇摇头捶那竖子两拳了事。
两人虽算得上患难见真情的朋友,可姜昙生心里自有一番计较,萧九郎这样的人,与他称兄道弟可以,可绝不是个好妹夫人选,十来岁就知道趴在墙头偷看人家小娘子梳妆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看他那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就不像个踏实过日子的——他自己与萧九郎一丘之貉,自然也不是什么良人,可他祸害人家姊妹可以,轮到旁*害自家姊妹就不乐意了。
何况萧家这几年虽起来了,萧九郎却有个全洛京闻名的厉害后娘,阿婴那品貌,难道还愁嫁?何苦嫁进那样的高门世家受磋磨?舅姑要折腾媳妇儿,手段可多着呢!
姜昙生一边催马向前,一边飞快地盘算着,打定了主意要将萧九郎的妄想趁早掐死,须得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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