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柳太太就觉得那杜氏有些夸夸其谈。倒是沈昭容的礼仪真真好,对她的喜爱又添了几分,但听说她只是个军余的女儿,又有些犹豫了,觉得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就在这时,柳璋回来了。
柳璋刚从学里回来。就听门上说今日家中来了娇客,一打听。居然是熟悉的章家二姑娘,连忙回房换了衣裳梳洗一番,便来向母亲请安。他既有心要见章玉翟,自然不会听说有女客便回避,到了母亲跟前,还特地表现得比平时更为斯文优雅,结果一抬头,哪里有章玉翟的影子?顿时失望了。柳太太问起他在学里的情形,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直至柳燕儿跟他说起在座的两位是章家亲戚,章二姑娘已经告辞离开了,她表姐妹却留了下来,他方才留意到沈昭容。
沈昭容跟着玉翟进来时,也曾遇到那对秀才的妻女,知道些许隐秘之事。明白要与柳姑娘交好,就绝不能表现出对柳璋的企图。因此,她虽然看见柳璋长得眉清目秀、斯文有礼,心跳立时加速,面上却表现得十分矜持,默默地行过礼,便退到一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仿佛完全对柳璋没兴趣,这让柳太太看了相当有好感,觉得她果然是大家闺秀出身,翰林家的小姐就算落魄了,也比秀才的女儿强一百倍。
柳璋看着沈昭容端庄的模样,便不由得想起了玉翟。玉翟当日在山上拐了脚,那般狼狈,也不忘仪态,莫非大家子的女儿都是这般?想他们柳家虽是姓柳,也住在信阳,却是几十年前才迁过去的,与风光的信阳柳氏原不是一支。他家连宗依附过去,但在信阳跟真正的柳氏子弟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托了同姓柳的福,父亲得进柳氏族学读书,挣得个进士功名,光宗耀祖,却已是家族的极限了。母亲出自小乡绅之家,读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但论风度见识却远远比不上信阳柳氏的女眷,便趁着走亲戚拜访之机,处处留意柳氏女眷的言行,极力模仿,也能学得六七分,在外很是有面子。但有些东西不是外人想学就能学到的,柳璋深知自家母亲妹妹的不足之处,对玉翟这样真正出自大家的姑娘便很是另眼相看。
柳璋走了神,视线却一直无意识地停留在沈昭容身上,沈昭容只当他是在看自己,脸越来越红,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端庄冷静的形象,心却跳得飞快,想起自幼相熟的太孙,虽也称得上是彬彬有礼,但相貌却不如柳璋俊秀,也从不会象柳璋这般一直盯着自己看,似乎一见倾心。她的心在发热,觉得母亲的想法也有些道理,而且很有机会成事。
柳太太留意到儿子在盯着沈昭容看,心中有些不悦。虽然沈昭容确实长得不错,称得上是美人,风度礼仪都极好,教养也佳,但眼下只是个军余的女儿,给女儿做伴当倒罢了,却远远配不上儿子,连给儿子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瞧着沈昭容还算知礼,但万一儿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可怎么办?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怪怪地看了沈昭容与杜氏一眼,便开口打发儿子走人:“你在学里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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