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翰之听得眉头直皱:“怎会这样?从前听人提起大表叔,我只当他是个正人君子,怎的如今……变得如此势利?!”
明鸾便问他:“你听到的传言是怎样的?大伯父……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吗?”
朱翰之听得奇怪:“他是你伯父,难道你还不知道?”
明鸾一窒,干巴巴地道:“我才多大年纪?跟他分离了五年,五年前我又还小,一天也见不了他一次,能知道他是什么人呢?我只知道他为人威严,跟大伯母夫妻恩爱,也就没有别的了。”
朱翰之想想也是,便对她道:“你也知道,他妻子是沈家人,一双儿女也带有沈家血脉,因此我在北平头两年压根儿就没见过他,遇事总是特意避开,一来是有些迁怒之意,二来也是生怕走漏了消息,叫他们这些与兄长更亲近的人有了心结。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听说了我的事,每逢年节都会派人送了礼来,我就都丢给燕王婶料理了。后来还是燕王出面劝我,我才不再避着他们,但也少跟他们在私下往来。据我所知,他这人谋略是有的,城府也不缺,就是遇事功利心重,便显得薄情,除却心中看重之人,旁人都不放在心上。但话虽如此,他表面功夫却一向做得很好,怎会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来?”
明鸾不以为然:“你也说了,他从前是表面功夫做得好,但心里肯定不是良善之辈。就算是不肯承认四婶和鹏哥儿,当着外人的面,也肯定会把功夫做足,不会叫人抓到把柄的。就是这样才叫人郁闷!”
朱翰之微微一笑:“别郁闷了,事情说来也简单,我托人往辽东捎信,叫你四叔尽快赶回来,事情不就结了?”
明鸾大喜,但随即又有些犹豫:“来得及么?实话跟你说,我瞧四婶的情形不大妙,也不知能撑到几时。现在虽说有祖父和母亲照看她,但在安国侯府,大伯父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一个,万一他使些什么手段,把四婶气死了,就算四叔赶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朱翰之皱眉道:“其实他这又是何必?整天担惊受怕的,仿佛上头疑心过重,些许小事都会发作似的。我前儿才听说,他借着兄弟与弟媳的丧事,在发死人财……”忽然顿住,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鸾一眼。
明鸾却毫不在乎地摆摆手:“这个我知道,那天宫家的人来上香,上了三千两奠仪,要求二姐姐帮他家被下狱的人说情,见二姐姐不搭理他们,又要把银子讨回去,账房不肯还,他们就在外头四处嚷嚷了。不过我大伯父可能还真有这方面的心思,这几天我母亲管着家务,私下数了数,听说已经收下六七千两银子了。真不知道我大伯父心里在想什么,祖父明明说了可以将灵堂收起来了,他还要继续摆!”
朱翰之不以为然地笑笑:“还能为什么?这是故意做出个贪财的姿态来,好叫朝臣抓个小小的把柄,若是皇上训斥他一番,将他罚下,日后别人就有机会施恩于他了。横竖他笃定皇上不会对他下狠手的,些许过错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又不是太祖皇帝在的时候。”
明鸾恍然大悟,又问:“那四叔四婶和鹏哥儿的事难道也是他故意的?!”
朱翰之却摇头说:“只怕不是。要给人把柄,贪财的罪名就足够了,再多几个,岂不是自找苦吃?但他既打算要韬光养晦些日子,自然不能真的绝了自己的后路,至少要保证朝中有助力。沈家如今不中用了,皇上一但退位,他的处境也会变得尴尬,单靠抵御蒙古的功劳略嫌不足,跟常家的关系又因为姨祖母去世多年,略嫌生份了些,他是希望能多结几个盟友。”说罢笑了笑,又再度摇头:“真是画蛇添足,他以为到时候坐在上头的人是谁?这些小动作,我都能猜到,那人还会看不出来么?”
“那……”明鸾摒住气息,“我们家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被他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