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敞闻言便有些讪讪地,偷偷看了妻子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从床边拿过一件新衣递给他,他接过一瞧,果然是新做的冬衣,上头针脚细密,显然是用了心的,样式还是从前他喜欢的那种,不由得哑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氏瞥了他一眼,便转向女儿:“去干活吧,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明儿就给你改。”
明鸾冲陈氏灿烂一笑,起身朝章敞草草行了个礼,便出去了。她才不怕后者又冲陈氏发火呢,如今陈氏哪怕伤重在床,也依然给他做新衣裳,每日三餐都会过问他的饮食,分明就是一副贤妻做派,该有的礼数丝毫不缺,就是少了点亲切,但那又怎样呢?章敞根本挑不出错来,要是他胡搅蛮缠,受指责的就是他了。他如今在外头的名声可“好”得紧呢!
她走到厨房边,瞧着厨房外头堆的柴有些不够了,知道一定又是二伯娘宫氏偷懒,撇了撇嘴,瞧着天色还早,便拎过柴刀往腰间一插,往象牙山的方向走,才刚走到村口处,便远远瞧见盘月月躲在一棵大树后张望,一瞧见她便露出喜欢,颠颠地跑了过来:“可等到你啦!”
明鸾不由疑惑:“你找我?怎么不到我家去找?”
盘月月吐吐舌头:“你二伯娘厉害,我不敢去。”
宫氏不喜欢瑶民,总说他们是一群无法无天的野蛮人,严厉禁止玉翟随明鸾出门时与盘月月等人说话,明鸾懒得跟她吵,也就随她去了,此时听了也是一笑:“不去也没啥,你要真有急事找我,就随便托个人给我捎信,我也就出来了。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盘月月笑道:“我不是来求你帮忙的,是来谢你。上回你跟我说的那个主意,我回去跟他们说了,集市前,他们找了很多式样,是这边的汉人喜欢的,编了许多篮子、竹筐,还有罩篱、簸箕,结果卖掉了一大半呢!有好几百钱,以前从来没卖过这么多钱!”
明鸾听了便笑了:“有用就好,其实我也就是出个主意,明明你们竹编的手艺这么好,可每次卖东西行情都是一般般。我想德庆集市上的人,想要买有瑶族特色的工艺品回去把玩的还是少数,一般人都是来买日用品的,你们想要赚到钱,还是得根据顾客的需要来调整产品种类才是正道。”
盘月月听得半懂不懂,不过明鸾大概的意思她还是能明白的,便笑道:“我阿妈说了,你的主意很好,所以我们要多编一些篮子、筐子、罩篱、簸箕,下一次集市挣更多的钱!还有,你说我们的蜡染布很好,可是花样可以再改改,我阿妈和阿姐她们都觉得有理,问你该用什么花样?”
明鸾想了想:“我看你们的蜡染布都是手工做的,做一条要费好多工夫,卖得太便宜就亏了,还不如走上层路线。这么一来,大路货的花样肯定是不行的,不如选些质量好的上等细棉布,找一些吉利图案,做出珍品来,专门向镇上的大户推销好了,如果他们能够接受,你们再考虑向城里发展。这个不能急,我先问问我母亲,能不能想到好的花样,你们也可以向别人打听。”
盘月月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那就拜托你了,我回去就跟我阿爷说!”
送走了盘月月,明鸾便上山搜罗了一大捆枯枝回来。此时已经是要入冬的时候了,田里的晚稻也已收割完毕,瞧着田间一片衰败景致,还好山上绿意依然,只是风冷得紧,随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她有些受不住了,连忙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门口,众人几乎都在院子里,章放黑着脸,章敞面上隐隐带着不安,宫氏时不时往屋里瞅。明鸾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章寂正在屋里与人说话,那人衣衫褴褛,面白无须,瘦得皮包骨了,瞧着一脸憔悴。
明鸾心中有些奇怪,这人……好象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