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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荥阳郊外的索水岸边,刘益守头戴斗笠,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垂钓,身旁的竹篓依旧是空空如也。
“韦将军知道垂钓的时候,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么?”
刘益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拿鱼竿钓鱼的韦孝宽,不动声色问道。
他就不明白了,都是在一起钓鱼一起打的窝,为什么韦孝宽就能钓很多鱼,他就一条都钓不到呢?
“回殿下,垂钓最讲究平心静气,出其不意这么一拉,鱼儿就钓起来了。”
正说着,韦孝宽将手里的竹竿轻轻一拉,随即便将一条大鲤鱼拉起。他刚下意识的想炫耀一句,忽然察觉到什么,慢慢收回杆子打算悄悄将鱼放掉,却见刘益守摆了摆手道:“垂钓是在钓心情,不是为了鱼。
所以钓上来就是得手了,哪里有将鱼放回去的道理?”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韦孝宽一时间不明所以,只得讪讪将手里的鱼丢进竹篓,一时间心有惴惴。
刘益守这厮喜怒不写脸上,平日里很难看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当主公,自己很有压力。
韦孝宽可不认为没看到刘益守杀人,就是对方手里的刀不快。这位能爬上如今的地位,可不是因为“一脸和善”!更不是因为心慈手软!
“我以前没去建康的时候,经常笑,但是后来我就不喜欢笑了,韦将军可知为何?”
刘益守似乎是在闲聊,漫无目的询问道,看不出他想干啥。或许只是没话找话,但韦孝宽不敢赌。
“是因为主上之威严,不可揣度么?”韦孝宽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总觉得刘益守在敲打自己,但又没有证据。
“不是,因为我笑的时候,手下那些丘八们,都在背后说我是笑里藏刀,又坏又阴险。我板着脸呢,他们又说我严苛无情,翻脸不认人,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后怎么在编排我。
于是现在就锻炼出来这幅表情了。”
刘益守把鱼竿放下,用两个食指按住自己两只眼睛的下眼皮,往下轻轻一扯,翻了个白眼,无奈叹了口气。
这话搞得韦孝宽不知道要怎么接茬了。
他觉得刘益守这个人的心思太难揣度了,好像是在推心置腹,又好像只是在发牢骚。有时候又感觉大有深意。
这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猫,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
唯一搞不清楚的事情,就是你和这只“猫”的相对大小是多少。如果对方是猫,你自己却只有老鼠大小,你还敢轻视对方么?
猫一样的动物要是有大象的体格,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啊!
正在这时,源士康送来一封信,刘益守拆开一看,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世人皆误我,以为我是操莽之流,我亦是无言以对!千秋功过,后人评说,随他们去吧。”
刘益守随手将信递给韦孝宽道:“帮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古怪。”
这封信是陈元康写来的,总而言之,就是告知建康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在洛阳营建新都的事情,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建康这边的主要政务。
还把建康发生的大事都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韦孝宽接过信纸,一字一句的读,心中的惊骇越来越大。
他完全没料到,刘益守不在建康城内,居然他的党羽就已经完成了一次不动声色,又阴险至极的“政变”!
刘益守的亲信们,将萧氏宗室的驸马以及相关党羽,几乎全部一网打尽!
当然了,在梁国,除了刘益守这个驸马外,其他驸马是没有能力“结党”的。所以这些所谓的“党羽”,那自然是反对营建洛阳新都的人。
利用王实私藏兵甲谋反一桉,崔暹顺藤摸瓜,将一众受牵连的倒霉蛋几乎都关进了大理寺狱!这便是后来史书上语焉不详的“洪武年间驸马串联谋反桉”。
在这次的大桉中,萧氏一族的外围势力,主要是驸马与姻亲,受到了极大波及。不管有罪没罪的,几乎都是倒了大霉。最好的结局便是贬官,放逐出建康,永不叙用!
至于王实等人,以谋反罪论处,待审讯完成后,会在今年秋后问斩!
经此一役,儿皇帝萧栋哪怕长大,也会发现他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了!如果这都不算政变,那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事情才叫政变了。
为了夺权,扫除障碍,刘益守这次可没有留手,让陈元康他们自由发挥,他只看结果。
对于这些事,韦孝宽一句点评都不敢说,直接将信纸还给了刘益守。
眼前这位确实不是什么操莽之流,踏马比操莽之流厉害多了!
韦孝宽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国不像关中那样陷入内乱了。因为刘益守本人就是梁国最大的祸害,有他在,其他人都没办法祸害得起来了。
实力相当才能搞乱政局啊,如果始终一家独大,那局面怎么乱的起来呢?
“贺拔岳有此大祸,终究还是因为太弱了。”
韦孝宽忍不住唏嘘感慨,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