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玹脑海中闪过姜韶华冷然的脸庞,就如一盆冰水浇下来,凉了大半截。他板着脸孔不吭声。
“退一步说,就算瞒过郡主,这新粮都在田庄的粮囤里。日夜有人看守。你怎么能弄出粮食和具体的数据来?”卢琮继续问询。
卢玹依旧不吭声,只看了卢琮一眼。
卢琮也无语了。
感情卢玹是想让他做这个马前卒。也不想想,他这个郡主舍人胆敢做这等吃里扒外的事,郡主身边那么多亲卫,一人一拳也能将他揍成烂泥。以后还当什么差事?
用人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卢琮心里腹诽不已,语气愈发诚恳:“这件事万万做不得。还是耐心等待,静候良机。”
就是继续忍嘛!这卢郡马熟得很。之前忍了十几年,再忍下去就是了。
卢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忽然没了说话的兴致:“天色已晚,堂兄奔波辛苦,早些回去安置歇下吧!”
卢琮笑着应了,起身告辞。
出了书房,就有意外之喜。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书房外等候。这少年身量修长清俊斯文,相貌和卢琮有五六分肖似。
正是卢琮的儿子卢耘。
“父亲!”卢大郎满怀喜悦地上前,拱手行礼:“半年未见,父亲清瘦了。”
卢琮也是满心欢喜,他迅速打量儿子一眼:“先随我回院子再说。”
……
“你来王府也有三个月了。”
父子两人说话没那么多讲究,卢琮直接将儿子领进了寝室,笑着问道:“这些日子过得习不习惯?”
卢大郎笑着答道:“习惯得很。颖堂弟每日读书,我陪在一旁就行了。”
卢颖还小,性子文静,几乎从不出王府。卢大郎说是来当差,其实根本没什么差事。
卢琮笑着嘱咐:“虽说是同族兄弟,不过,尊卑有别,你要好生敬着卢颖。”
卢大郎点头应是。犹豫片刻,才小声道:“有件事,我得和父亲说。教导颖堂弟的夫子,每日给颖堂弟上完课后,还会独自教导我读书写文章。”
卢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一定是郡主的意思。”
卢颖的夫子是郡主重金请来的,是举人出身,教导卢大郎读书绰绰有余。
“我忍不住悄悄问过一回夫子,确实是郡主吩咐的。”卢大郎喜滋滋地说道:“我每个月领一份俸禄,在王府吃住,每季还有四身新衣。”
“以前在老宅里生活,也就是如此了。不对,在老宅里,叔伯长辈们对我指指点点,目中时常露出鄙薄。在王府里,人人都对我礼遇客气。”
“父亲,我喜欢南阳王府。我知道我没资格再参加科举了,可我还是喜欢读书。过两年,颖堂弟去荆州府学读书,我便以伴读的身份陪着颖堂弟一同去。”
看着儿子放光的脸孔,卢琮心里既安慰,又有些莫名的酸楚。
沉默片刻,他催促儿子回去歇下。自己一个人钻进了书房。
书房的火烛,亮到了四更。
隔日五更,姜韶华照例练了一个时辰拳脚,出练武房的时候,就见捧了条陈恭敬等候的卢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