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采买看这儿媳妇闹的不像话,有心想说两句,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灰溜溜的走了——儿媳妇实在太厉害,他也怕。
牛小泥和太太闹了一场,耷拉着眉眼出了门,不知不觉又走到宋绘月带他去的花茶坊前头。
这个地方好,下面喝茶,上面有美人,就连赌房里拾银子的都是美人。
门口一招呼他,他不假思索的走了进去。
宋绘月站在楼上窗边,看着会心一笑,对银霄道:“牛来了,正好开宰。”
半日的功夫,牛小泥浑浑噩噩从这间叫“琴心”的花茶坊走了出来。
外头明明是风沙紧催,他却出了一身透汗,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软绵绵。
头脑里是一片空白,对刚才这半日发生的事一阵恍惚。
他输了?
把婆娘给输出去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恍恍惚惚的继续往外冒汗,好像要把身体里的血也一起流淌出去。
他从来没样虚弱过,耳朵里一阵阵的耳鸣,他和整个京都都在风沙下颤抖,天地晦暝,沙沙声不绝于耳,彻底让他走不动了。
像个土人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不顾周围纷纷攘攘的脚步和骂声,他脑子倒是渐渐地清晰起来。
上了楼之后,他和一位美艳到耀目的红衣小娘关扑,不知怎么越输越多,不仅输掉了身上的钱,还把家里的婆娘给输了出去,最后还将那两间草房也输了。
婆娘厉害,输了就输了,可那两间草房却不能输。
房子不值钱,那地却值钱,那是他们牛家的老本。
还有阿爹,若是把房子也输了出去,他好赌的事就瞒不住了,阿爹肯定也在张家干不下去。
这花茶坊里的小娘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养着那么多彪形大汉做打手,动不动就要切别人一个手指头,他想赖账都不成。
那位红衣小娘说了,要么拿银子,要么就把婆娘和地契都送来,三日为限,迟一日,就断他一只手。
就算告诉老爹,也没有这么多的钱。
风沙越来越大,黑风阵阵,人不相辨,寸步难行。
牛小泥恍恍惚惚走进一家旅店,身上还剩下一锭大银,是临出门前红衣小娘给他的,让他拿回家去吃上三天饭。
他将银子给了店家,要了一间上房,又要了一大桶热水,洗过澡之后,他让酒保送来好酒好菜,开始大吃大喝。
事已至此,不必多想,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人还活着就行。
钱就是用来花的,没了还能再挣,最后再享受一次。
他这么安慰自己,将一桌子酒菜吃的干干净净,肚子撑的坐不下去,只好站在窗前呆看外面的情形。
意犹未尽的,他想应该再叫个小娘来陪一陪自己。
风沙渐渐小了,躲避的行人慢慢走了出来,在满地的黄沙印子里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他看到宋绘月和银霄也拍拍打打的从一间酒楼走了出来,还时不时地呸上两口。
牛小泥看的直笑:“潭州肯定没风沙,听说那地方就是山多,爱塌方。”
忽然,笑容凝固,他“啪”的一拍脑袋,想起来还有一条生路可走。
随后他猛地推开窗户,对着街上拍打沙子的宋绘月大喊:“宋爷!宋爷!这里!是我!小牛!”
他激动的五脏六腑都在肚子里乱蹦,脑子也是一通乱转。
宋绘月抬起头来,先是茫然地找了一找,之后才看向牛小泥,和颜悦色的给了他一个笑,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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