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太好了,又太小了。
在这里呆久了,就会被这里的山水所困,目光所及,只有深浅不一的山和滔滔江水,看不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往南走是富庶,往北走是硝烟,更看不到朝堂之上的变幻莫测的风云。
这里只适合他们这样胸无大志的人。
更何况还有张家对晋王虎视眈眈,一旦晋王退了,他们就会立刻站出来,趁虚而入,无所不在,遍布潭州的每一个角落,随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直接把晋王埋在这一片大好山水之中。
当真是退无可退,只能脚步不停的往前走,一步步在朝堂里站稳脚跟,走的更高,看的更远。
“若是不成……”
剩下的话,朱广利没有再说。
成王败寇,败了的自然是身死,有何可说。
朱广利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看向陆泓,神情诚恳:“我今日十分迷惘,听闻先生会相面,想请先生替我看看,我日后还有没有灾祸。”
陆泓笑道:“朱相公自然是逢凶化吉之相,日后也是有贵人相助,扶摇直上。”
“那就借先生吉言。”朱广利得了他这句话,就如同吃了定心丸。
他的贵人只有晋王,既然他能扶摇直上,晋王必定也能入主东宫。
和陆泓告别后,他干脆借着胸中长虹之气,登上麓山之巅,放眼望去,江水宛如一条银带,缠绕在群山之中,重峦叠嶂的山,不仅留住了水,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京都的风景一定很好,登上五层高酒楼眺望,风景一定是一览无遗。
京都里的宋绘月没有觉得一览无遗的风景很好。
元宵一过,京都的风就跟成了妖似的,昏天黑地的刮,没有高山遮挡,沙尘随着风一起上天入地,人站在外面,不用半个时辰,就要让沙尘堆去半截。
风一刮,京都中的各种铺子只好关门,连耗子都不往外钻,以免让风刮了去。
这一场风刮的司天监众人心神不定。
二月初二吉日,今上于东城行藉田礼,亲自春耕,以示重农,若是风沙不停,吉日便不吉,他们司天监有责。
好在到了亲耕前几日,风沙逐渐平息,不再阴一阵阳一阵的作乱,到了亲耕藉田那一日,更是只有一丝微风。
司天监众人这才把心放下。
一亩三分地里,两名农夫牵牛,两位耆老扶犁,还有教坊司优伶三十人,都穿着粗布衣裳,带着锄头、粪箕、净桶、篾篓等物,装作务农模样,又有十人装扮成风雷**各神,观耕台上,还有观耕的城中百姓二百人。
“百姓”们也各有来历,宋绘月和银霄夹杂其中,张旭樘也在其中,岳怀玉也在这里,全都目不斜视,只看着分成十二畦的田地。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随着司礼者一声高呼,今上携众臣出现,天气忽然放晴,天空显出极为澄澈的蓝色,阳光照耀,金光灿灿,天气好极了。
观耕台上众人整整齐齐行礼,他们的目光,先是落在今上身上,之后悉数落在了晋王和燕王身上。
两位王爷穿的一模一样,都是王冕,往年只有燕王在,无从比较,今日晋王也在,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燕王身形修长,略显清瘦,面色严峻,神态庄重,王冕穿在身上,单看也有几分威严,可再一看晋王,目若点漆,面如堆玉,朱唇皓齿,神态磊落光明,王冕使其贵气轩昂。
再回头看燕王,便有不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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