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走到茶坊,便感觉茶坊附近有些不对,几家医馆都挂了白,请的请和尚,请的请道士,在办丧事。
宋绘月眉头一皱,走进茶坊,直奔二楼。
李俊看了看热闹的楼下,再看了看冷清的楼上,最后还是选择了楼上。
二楼气味已经恢复芬芳,杜澜和刘琴对坐,杜澜捧着个酒杯,在嘴边试试探探。
见宋绘月上楼,杜澜慌忙把酒杯一放:“大娘子,我没喝,就是闻闻味。”
刘琴连忙起身,刚一回头,就让李俊的模样吓了一跳。
好在她是风月场上的人,什么人都见过,心中虽然惊诧,面上却半分不显,还笑吟吟的,问宋绘月此人姓名,又问李俊喝什么茶,亲自去上茶点。
宋绘月不理会光明正大偷听的李俊,坐下便问:“元师爷出事了?”
自从元少培进京,只要出了三司,就是杜澜几个跟着他。
杜澜见宋绘月不避讳李俊,便摇头道:“三司在算去年的账,忙的脚不沾地,师爷已经三天没出来了,您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出事的。”
他紧接着压低声音:“是九哥让我给您带个信,今天一早,他接了两份讼案。”
他忍不住又看了李俊一眼:“第一份是知府衙门里的衙役都头的太太来找的九哥,她说昨天夜里,他们那一班衙役得了一份不菲的赏银,约着去游船上玩乐,结果在四更天的时候,那条船不知怎么沉了底,里面的人一个都没上来,内仵作行的人一大早就去捞船,发现是船身有裂缝,一直在慢慢往里面渗水,偏偏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等到船沉没的时候,又都醉死了……都头太太觉得此事蹊跷,让九哥写状子,请知府相公查个明白。”
李俊听在耳朵里,看了看宋绘月,见宋绘月只是凝神细听,并没有开口,也没有说话。
杜澜又道:“第二份是咱们隔壁看小儿病的柳大夫他老娘去的,说昨天夜里柳大夫在墨香花茶坊马上风死了,柳大夫自己就是大夫,怎么会胡来,一定是花茶坊的人给他偷偷下了助兴的药,让知府明察。”
刚说完,刘琴便领着小丫头端来茶点,摆了一桌,等小丫头离开,宋绘月忽然问刘琴:“隔壁夏大夫是不是死了?”
“是,”刘琴也是一大早就心神不宁,“昨天夜里,出来起夜,失足掉下去了。”
宋绘月冷笑一声:“真是失足?”
刘琴低声道:“他家学徒说亲眼看到的。”
杜澜想到昨天茶坊里的闹剧,心惊道:“不会昨天来的四个大夫都死了,还有那一班衙役……丧心病狂!”
不过是自己出了个丑,就要把在场的人全都抹杀掉,要不是茶坊和晋王有干系,恐怕整个茶坊都会被烧的精光。
宋绘月捏着茶杯,耳朵里是唱醮事的声音,再想起张旭樘,只觉得此人已经非人,完全泯灭了人性。
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在储君之争上,会做出什么事?
等到杜澜离去,李俊忽然道:“大娘子,你骗我,你根本不是什么朽木。”
宋绘月冲着他一笑,笑里挟风带雨,让人心头一紧。
她似乎也意识到这个笑有些不温和,将笑容收了一收,平淡道:“骗?你不也骗我?”
李俊仍旧是一脸的无辜,无辜中还带着愤怒:“我哪里有骗你!”
然而在宋绘月的逼视下,他本就僵硬的神情越发不自然,最后努力做出来的情绪全都退到疤痕后,只剩下一片木然。
他低声道:“都是利益,谈什么骗不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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