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要是没死,绝不会交出这些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
而李霖对张家也很了解,知道自己一旦成为弃子,张家不会让他带着如此多秘密活下去,因此早早留下了后手——比他辞官还要早。
“是,醉酒跌在水塘里,淹死了。”赵立语气平淡。
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离开京都时的肺腑之言还在耳边,现在却死的不明不白,死的荒唐可笑。
然而外人问起来,他却只能这么回答一句,帮不上任何的忙。
宋绘月也很冷淡地点头:“死了好。”
三百四十万两白银,又是青白盐又是私盐,卖国卖民得来的银子,用在了见不得人的地方。
真是罪该万死。
“死了多久?”她又问。
赵立看了宋绘月一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同时觉得宋绘月敏锐的过头,出乎他的意料。
“年前,连个年都没过成。”
随后他忍不住解释:“并非我有其他想法,也不是不信任晋王,而是李霖离京后,我也怕张家盯上我,又在暗中看着,如今晋王进了户都,重新丈量了田地,董计相也常和他议事,我很佩服,想必不久之后,整个三司都将成为晋王的助力,如此才能让我放心的交出这些东西。”
宋绘月又问:“你为什么来找我,而不是找谢长史或者是谢八爷?”
这种东西,任何人都会想到从谢家递到晋王手中,而不是找她。
赵立知道她是要问清楚所有的疑虑,才会放心收下这些东西,便道:“昨天您在茶坊里为难张衙内的事,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我相信以您的胆量,能收下这份东西,对我也少一分危险。”
张家的人一定会盯住谢长史,他和谢家人接触,哪怕是再小心,也怕自己和李霖的关系让张家挖出来,到时候凶多吉少。
宋绘月信了他的话,但是神情彻底的漠然,以至于让赵立生出了万籁俱寂之感,胳膊上无端起了鸡皮疙瘩。
好在宋绘月很快就笑了一笑,和和气气的站起来,对他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说一定会把东西交给晋王,但是得慢慢查访,有些事情过去太久,本来就不多的证据恐怕也随着时间而湮灭了。
不等赵立说话,她就让银霄送他,一主一仆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团和气的将赵立从宋家卷了出去。
赵立卸下这个重担,浑身轻松,从宋家走了出去,路过围墙的时候,忽然围墙边传来一声响,是石子落在地上。
他顺着石子落下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围墙上冒出来一张异常光滑又异常斑驳的脸。
光滑的是疤痕,斑驳的也是疤痕。
这张足以让人吓一跳的脸,正在冲着他挤眉弄眼,眉毛成了脸上最生动的一样东西,上下左右的乱跑,仿佛是要用眉毛和他说话。
赵立愣住,停在原地没动,男子见他不过来和自己说话,便自己开了口:“把你的东西也给我一份,我带你造反。”
赵立惊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颗心在砰砰乱跳,匆匆看了一眼四周。
不等他看完,就见宋家护院出现在眉毛乱舞的男子身后,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吓得眉毛满脸跑,一张脸几乎要不够用。
护院将男子拉下去,院子里响起了沉重的拳头声。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一身闷雷,遮住了李俊的嚎叫。
春雷总是来的突然,赵立让这一声闷雷惊醒,抱着脑袋狂奔,一口气跑出了曹门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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