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署两条船也停下手,各自皱了眉头思量,见身后的船也有挂着“转运司”灯笼的,都让开了,也连忙吩咐自家把船撑开,让出一条宽阔的水道来。
在茫茫水面上,驶进来两条福船,那船桅杆上高高的挂着个一串大红灯笼,等那船走近了,灯笼上的字号才让他们看清楚。
“广南东路”、“经略安抚司”、“广南西路”、“提举常平司”。
虽然上面没有挂着张家的名号,可谁都知道两广路和张家是同气连枝,去年两广路因为税银案,几大监司、知州、都让今上撤职查办,倒张派趁机塞进去了自己的人手。
两条大船浩浩荡荡而来,也不知道里面是倒张派还是张派,如果是张派,那么富庶的两广路,就还是在张家手中攥着。
在灼灼目光之下,这两艘船旁若无人的驶进了码头,码头上原本在卸货的船全都撑开,让出了位置。
虽然没有张家字号,张家却无形中支配着码头上的一切,连两广路的船都能受到格外优待。
船靠了岸,船上的人满脸严肃地放下艞板,立刻便有力夫走上前来,站在两旁,只等船上的老爷们下船了,他们就马上开始下货,一点时间都不耽误。
一群人簇拥着头船上的人下来了,此人名叫原晔,乃是广东南路新任帅司郑倥的幕僚,奉命将两广路的生辰纲送入京都。
原晔看一眼繁华的都城码头,呵出一股笑声:“还是京都好。”
旁边伺候他的人笑道:“可不是,天子脚下。”
原晔又轻笑一声,这回没言语,只在心里想:“也是张家脚下。”
他兴致高昂,却没有马上就去张府拜见,而是先去自己在京都置办的宅子里安置,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妥当,及至打听到张相爷下了都堂,张家大爷也下了值房,才带着名帖前往张家,从正门递进去拜帖。
在门口等了不过片刻,张旭灵便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
原晔见了他便要跪,张旭灵连忙用力地扶住了他:“不要见外,快进来!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大爷!”原晔激动地站直了,“多年没见大爷了,大爷越发的稳重!”
张旭灵看他激动的眼眶泛红,不禁一笑:“也就你还惦记着我。”
“我一天不曾忘记大爷,若非大爷收留,我哪有如今的光景。”
张旭灵领着他去书房:“不要说收留,是你自己有本事,不管哪个帅司都撼动不了你。”
此时已经天晚,张府上早早点起灯火,沿途照亮,路边花木将甬道显得幽深漫长,实际上却是很短的距离,短到张旭灵和原晔来不及叙旧,就已经到了。
到了书房门口,原晔解下披风,仔细交给跟随的下人,使劲一掸衣袍,墨绿色的袍子簇新,上面绣着几根绿竹,连他的人一起,显得十分苍劲。
他扶了扶头顶的皂纱折角巾,郑重走了进去,一抬眼就见到了张瑞。
屋中灯火通明,张瑞面容苍老许多,然而精神依旧不倒,面前放着一盘粽子,手里拿着书册,见原晔进来,就将手中书册放在桌上,看着原晔扎扎实实给他磕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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