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声音在一片佛音中十分尖锐,可裂金石,一听便知是位小娘子捏着嗓门叫嚷出来的。
苏停听了这番揶揄,立起两条眉毛,将手一挥,让身后禁军前去拿人。
哪知禁军还未动,又传来了嗤笑之声。
有人在空旷的寺庙中回应:“威风自然是威风的,刀子虽然不曾在战场上杀敌,但却可以在无忧洞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也可以在寺庙里杀王府护卫,威风!威风至极啊!”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为了立某人为太子,一路杀到大内去了!”
“某人是谁?”
“燕王咯!”
“不好说,兴许姓张,总不可能姓苏。”
先前的小娘子立刻嗤嗤嗤地笑了起来。
苏停在这一片诛心的言辞和笑声中,怄出了黑血。
他没空再和晋王狗扯羊皮,面目扭曲,两块颧骨高的几乎飞出天灵盖去,两只眼睛也吊起来,越发显得不容人,朝着小娘子笑声传来之处急急而追。
可他想抓的人都长着两条好腿,早在禁军和晋王冲突之际,就已经脱困,只不过在相国寺外看热闹,见苏停暴怒,越发笑的气人。
笑过之后,贼人就再无动静,所有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让禁军扑了个空。
晋王在听到第一道声音的时候,就松了口气。
他听出来是宋绘月的声音,而且如此促狭,除了她也就只有谢舟了。
一旦知道宋绘月一行人都脱了困,他便心弦一松,越发有了余力去应付眼前情形。
宋绘月一行人潜踪匿际,各自散开,宋绘月领着银霄,直接去了王府。
王府里,谢舟见了她,当即张大了嘴:“你去张家了?”
宋绘月看谢舟有千言万语要讲,连忙请谢舟去她家跑一趟腿,堵住了他的鹰逃嘴。
随后她进了竹溪斋。
此竹溪斋比起潭州的竹溪斋要小上许多,然而里面陈设和潭州一样,全都是用旧了的老面孔,几乎是把潭州竹溪斋囫囵着搬了过来。
王府在晋王手里,成了和宋绘月一样的所在,永恒不变。
她是旧的,于是房子也是旧的,足以让住在这里的人感到一种家的平静。
云嬷嬷轻车熟路地给宋绘月擦拭身体,上刀伤药,上药之前,宋绘月不觉得很痛,上药之时,身上所有伤口一起爆发出了细细碎碎的疼痛。
尤其是云嬷嬷将伤口里的玻璃碎片取出来,再撒上伤药之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同时,她的肚子响起一声长鸣。
云嬷嬷连忙加快手上速度,一边给她包扎,一边吩咐内侍备膳,又给宋绘月换上干净衣裳,挽起头发。
收拾妥当,吃食摆在了外间,宋绘月叫了声银霄,银霄便从廊下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眼下的王府,闲人纷纷出去接应从大相国寺逃离的众人,再护送至祖大夫家中处理伤势,随后想办法送裴豫章帐下亲兵和三位当家回荆湖北路。
王府留下的护卫不多,在银霄看来此时的王府,随便一个禁军都能闯入,所以他打起精神,坐在廊下,一刻也不敢松懈。
宋绘月在里面坐着,他在外面坐着,心里惦记着大娘子的安危,那些魑魅魍魉便离他而去,让他保持了清醒。
此时见宋绘月叫他一起吃饭,他没有推脱,走到桌前坐下,见云嬷嬷已经给宋绘月盛好了饭,便自己捡一只大碗,压实一碗饭,和宋绘月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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