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僵硬地点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色却很骇人,刘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避,银霄已经转身往阁子里去了。
在茶坊里,银霄没有再露出异样。
惶恐随着时间而逝去,他一言不发地陪伴着宋绘月,晚上回到家里,他和宋绘月同桌吃饭,吃完饭,宋绘月在院子里编篾篓,他也不去磨砺拳脚,端着凳子坐到倒座房廊下,将自己藏在阴影中一瞬不瞬地看。
宋绘月长高了一些,脸上的肉也跟着瘦了下去,显出了高挺的鼻梁和圆钝的下巴,眼睛也越发的大,院子里挂着一盏灯笼,火光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泻了她满身。
纸缠香点在一旁,散发出幽幽的艾草气味。
宋绘月手指翻飞,竹篾摇动,在她手指尖穿梭,时不时抖一下腿,赶走蚊子。
片刻后,她放下竹篾,扭头伸手去端茶,然而茶水已空,银霄立刻起身,像一只轻盈敏捷的猛兽,走到宋绘月身边,捧起茶杯,去厨房添了茶水。
宋绘月接过茶,喝了一口,又伸手去扫试图靠近的蚊子,轻声道:“怎么蚊子只咬我,不咬你呢?”
她声音懒洋洋的,一直搔到银霄心坎上。
银霄低声回答:“我皮糙肉厚。”
宋绘月笑着看向他,见他低低伏在自己身前,一条腿跪在了地上,便伸手一摸他的头顶:“乖。”
随后她收回手,看向夜空,天上云层似波潮,遮蔽星月,只留清光。
她自言自语:“我想潭州了,山水之地,风雨多情。”
银霄点头:“潭州好。”
宋绘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拽住他的衣裳,连人带凳子往后仰,然后伸长左臂,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根黄瓜,再连人带凳子往前倾,回到原地。
“咔嚓”一声咬下黄瓜尖,她对银霄道:“看我这身手,我就是只跟着王府里的师傅学了点皮毛,要是阿娘肯让我学,我现在也仗剑走天涯了。”
银霄听着清脆的咀嚼声点头,心想大娘子吹牛真厉害。
宋太太从亮槅里看着,对林姨娘道:“看把她懒的,又把银霄支使的团团转,可惜银霄不是个大丫头,不能以后成亲也能带着走。”
等宋绘月吃完黄瓜,银霄不言不语地拿来梅子和话本,宋绘月翻了两页,只觉得新出的话本索然无味,还不如茶坊里头小娘们吵架带劲。
她再次低头去编篾篓,银霄则是坐回廊下,继续看宋绘月。
他看的很认真,很用心,把宋绘月的一切都印刻在心里,包括她眉心的那一个蚊子包。
宋家灯火慢慢熄灭,银霄坐在原地没动,直到夜深人静,他才起了身,走进屋子里。
整理好屋中物件,他从褥子底下翻出来尖刀,缚在手上,走到门口,看到门闩已经闩好,便没有再打开。
若是打开,恐怕会遭贼,以谭然的鼾声,毛贼就是一脚踩在了他床上,他都不会醒。
银霄改变方向,跳墙而出,人还没有站稳,便见到一条黑影从对面香铺屋顶上纵身跃下,消失在夜色里。
与此同时,一队巡逻的禁军面目森严地走进了曹门大街。
银霄也同那条黑影一样潜踪匿迹,以免引起禁军注意,同时他发现这条街上,盯着宋家的人远远不止一个。
晋王的人他都认识,眼前这些不认识的,更像是张家死士。
他悄无声息出了曹门大街,往大相国寺而去。
几条人影紧随其后,躲避禁军巡查,同时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在他到大相国寺外时,跟着他的人影已经有了二十人。
领头的人是铜鹤,手持长枪,像是索命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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