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言罢,周遭一片寂静。
今上凝视着她的面孔去,看的十分仔细,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从前见到的她都包裹在金丝银线里,他看到的是一片金碧辉煌,黛浓粉白,今天则是看的她这个人。
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张瑞的痕迹,甚至和顽劣的张旭樘都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单眼皮,一样扫出去的眉眼,一样的好样貌。
张家不动声色的包裹住了他。
“陛下……”张贵妃让他陌生的眼神看的心头发怵,忍不住出声。
今上收回目光,冷冷道:“晋王是嫡长子,教导兄弟在情在理,倒是你,今日穿的是玫红色,头上也是红宝石,怎么还簪许多茉莉花在头上,红红白白,甚是难看。”
张贵人这回彻底的僵立在了原地。
她脸上血色顷刻之间退了下去,比起延福宫那次今上呵斥她僭越一事还要愕然,头上的红宝石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她连嘴唇都白了三分。
哆嗦着嘴唇,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里蓄满了泪,手指紧紧掐在手心,忍受着巨大的难堪。
今上不再看她,吩咐起行。
魏桥觑着今上脸色,没有任何回转之意,便将手一挥,一行人无声离去,只留下张贵妃和她的宫人站在原地。
有了这一出,原本对张贵妃殷勤备至的选德殿宫人也不敢再看她,她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感受到了让人漠视的屈辱。
站了片刻之后,她拂袖而去,回到自己的宫殿,燕王已经回了前朝,她三两下取下头上花冠,又狠狠将那些红宝石砸的七零八落,最后气喘吁吁地坐进椅子里。
一定是晋王恶人先告状!
晋王可恨!
今上在张贵妃身上发泄了自己对张家的软弱怒火,心情依旧沉重,上朝之后,面无表情地听着晋王奏报审问刘求俞,以及抓了张旭灵一事。
此言一出,张派立刻出马,纷纷指责晋王严刑拷打,故造事端,打击燕王,倒张派义正言辞,指责张相爷为己牟利,厚颜窃国,耸人听闻。
两方人马全然没了文官的斯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互相指责互相谩骂,以天起誓。
还有那等清流官员,对朝堂现状痛心疾首,见缝插针,抒发己见,力挺晋王。
今上坐在御座上,就是把话压扁了都插不上嘴,只能沉默地听。
就在纷乱之时,刘宝器忽然站了出来,大声道:“陛下!”
争吵中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看向刘宝器。
刘宝器面容肃然,站在群臣之中:“陛下!臣要参奏京府衙门知府窦曲山。”
众人疑惑,刘宝器这个时候怎么参起窦曲山来了?
窦曲山也茫然出列,看向刘宝器。
吵闹之声使今上头晕目眩,刘宝器无疑让他喘了口气。
在今上示意下,刘宝器道:“今年亲耕之日,张相爷府上二公子于花茶坊内与人冲突,让人戏弄,在场者有一班衙役,四个大夫,全都死于非命,其中有两位死者亲人都写了讼状,请窦知府明察,然而窦知府鼓动唇舌,以虚文涂饰,知而不查,以为自保,实为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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