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走,又叮嘱谭然:“去了知府衙门,要见师爷倪鹏。”
“知道了。”谭然脚下生风,倏忽间就跑没了影子。
游松看着日头,心里一阵阵发虚,两条腿却没停,直往大相国寺去。
晋王从昨日入宫开始,就没回过王府,此时已经到了大相国寺祈福。
宋绘月失去生机,脑中空白,屋里人来人往,她只觉碍眼——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太太,而来的每个人都要来看宋太太。
知府衙门是窦曲山和倪鹏亲自前来,不仅带了内仵作行的团头,还带了外仵作行的团头——内外有分别,而且各有所长。
因为宋绘月坐着不动,两位团头便在宋绘月左右站定,去看床上的宋太太。
只见宋太太面皮蜡黄,如同金纸,牙关紧咬,满口都是黑血,用热汤擦拭过后,嘴唇便现出黑紫颜色,而且满是齿痕,可见当时痛苦难当。
两人再细看鼻孔、耳朵、眼角,都有血迹,用力掰开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十个指甲,全是青的。
不必开膛破肚,也知是中毒。
两个团头互看一眼,都有了计较,往后退开,林姨娘连忙上前,给宋太太盖上千秋幡。
游松冲着倪鹏使眼色,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倪鹏会意,对窦曲山道:“窦相公,这里人多,还要放置灵床,听说晋王也马上要到,我们还是出去说,等晋王来了,也好一并禀报。”
窦曲山点头,领着人一起到了屋外。
宋家门外挤满邻舍,探头探脑往里看,同时窃窃私语,各个都仿佛知道真相,加油添醋的只管乱说。
有说宋家钱财多,让贼人惦记的,也有说宋绘月不守女子之德,让外面的人害了的,不一而足。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齐刷刷地长刀出鞘之声,寒气逼人,大家回头一看,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两行护卫,两人一对,共有二十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到来。
马车已经放下马凳,晋王弯腰提衣,从里面出来,正因为宋太太的死讯魂惊胆裂,扫一眼看热闹的人,脸上已是冷意骇人,人群呼啦散去,不敢再靠近。
他大步走进大门,倪鹏等人都在院子里,见了他便齐齐上前行礼。
不等晋王问话,晴日之下忽然刮起一阵悲风,将沉闷浓郁的香烛纸钱气味刮散。
外仵作行的武团头一吸鼻子,忽然道:“有药味,去看看药。”
谭然一跃而起,将药罐子捧了过来,药渣还在里面,没有清洗。
武团头接过药罐,细看药渣,又让谭然将没煎的药都拿来。
两个团头看过药之后,便在里面发现了断肠草。
窦曲山立刻命人随谭然去抓药的铺子查看,不出一刻钟便回转——药铺起火,里面的人也都死绝了。
晋王目光令人心惊,吩咐窦曲山去查,窦曲山大气不敢出,和倪鹏带着衙门中人滚滚而出,去查这桩无头案。
衙门中人一走,方才还济济一堂的宋家立刻变得凄风惨雨起来,晋王听着林姨娘的哭声,三两步走到正房门前,一步跨上石阶,推门进屋。
屋子里乱纷纷,宋绘月守着宋太太,不动,也不言语,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林姨娘和元元正合力给宋太太擦身换衣裳,晋王便没有上前去看宋绘月情形,又一步退了出去,并且合上了门。
他看了看院子里——院子里谭然东一下西一下,忙的不可开交,然而成果等于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