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冷笑:“岳枢密使一贯是谨小慎微,当时退婚也情有可原,儿子听闻陆鸿有一孙女,蕙质兰心,倒是和张旭樘相配。”
今上不喜陆鸿,但也知道陆鸿是天下士子之师,因此没将自己的反感表现出来,只是皱了皱眉:“不急,好好再看看。”
燕王还要再说,一直未曾言语的晋王忽然道:“陛下,辽国退兵,乃是大喜,加封请功的人恐怕也不少,不知请功的折子可有一同送来?”
话一扯回军情,今上又高兴起来,顺着这话明里暗里的赞美了自己好几句,才让魏桥结束宫宴,带上晋王、燕王、岳重泰、董童英,前往文德殿。
他原本要去张贵妃宴会处,此时也不去了。
晋王和燕王,如今就像是今上的左膀右臂,今上仿佛是对他们二人十分重视,无论何种大事都要将他们二人带上,然而晋王清楚,今上只不过是为了窥探他们的内心罢了。
龙椅上的今上,已经感觉到了儿子对自己的威胁,所以时时刻刻防备,他自认正值壮年,还不是儿子上位的时候。
眼下这两个儿子各自占据半壁江山,十分平衡,他还稍稍放心,但是必须得时时刻刻留心,若是看到有哪一方太过出格,就要将他们打压下去。
董童英因为足够的老,平常又不得罪人,是张瑞之后的新一任宰相,然而这位董相爷白得了个执宰的名声,实际上是个四处讨好的糊涂虫。
岳重泰倒还是老样子,一心一意的琢磨着脚踩两条船。
这一行人心思各异,就在即将到文德殿时,燕王忽然落后一步,去了趟净房。
他在净房中收到了张旭樘递进来的消息,看过之后,又匆匆赶到文德殿。
进殿之时,苏停正守在外面,见到燕王前来,便让了半步。
半步便是他对燕王的示好——他知道自己得罪过晋王,晋王来势汹汹,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纵然不能旗帜鲜明的站到燕王这一边,但是示好也足以让他在燕王夺嫡成功后得到一些好处。
他这个副指挥使,也许就能重新变回指挥使。
进了文德殿,董童英悄悄打了个哈欠,听着岳重泰说如何犒劳三军,他强打起精神,忍住瞌睡。
大殿之中燃着气味浓郁的百花香片,温暖和花香在大殿中肆意奔走,垂下的布幔一重重锁住了香气,让人萎靡不振,如同一潭死水的朝堂一般。
董童英在这香气中腐朽,与他一同腐朽的,还有今上。
没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山呼万岁,昔日裴太后在时朝堂上下散发着的蓬勃生机,如今已经变的一片荒凉——只有晋王和燕王的斗争日益激烈,张旭樘的手段日益残酷,给这一番荒凉之景增添了一抹血色。
今上仍然在兴致勃勃的和岳重泰商议边关之事,等说起请功的折子时,燕王的目光才变得警惕起来。
“楼银霄年纪不大,胆量和功绩倒是异于常人,可谓是天生将才,此等人才,理应招揽进入禁军。”今上赞叹不已,“虽然没有厢兵做都虞侯的先例,但是他杀了耶律齐轸,也可以破例。”
岳重泰点头:“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是将士之福。”
燕王拱手道:“此人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杀了耶律齐轸,身手一定很好,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名不见经传,直到在战场上才展露头角?不知请功折子上可有此人的来历?”
今上将折子给魏桥:“你们都看看。”
魏桥捧着折子,眼珠转动一下,便将折子先给了晋王,待晋王看过之后,他又轻轻走向燕王,最后才交给董童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