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添好炭之后,从炭火里扒拉出一个烧鸡蛋,火钳夹住放在地上,滚了两滚,待稍稍凉一些,拿在手里剥去蛋壳,递给宋绘月。
宋绘月吃了烧鸡蛋,歇的手脚都有些发软:“这药得吃到什么时候去?你休沐的时候,咱们倒是可以出去打猎。”
银霄用火钳给地瓜翻了个面,低声道:“新改的方子开了十四副药,还得吃十副。”
宋绘月长叹一口气。
“怎么叹这么大一口气?”李俊打开门钻进来,又火速扭身把门关上,抖落头顶和肩膀上一层薄薄的雪。
定州冷的早,刚过中秋就迅速变冷,雪也簌簌的往下落。
“药苦啊,”李俊看一眼药碗,“银霄,你赶紧去做个指挥使,指挥使的屋子比这大。”
银霄一进禁军,他们就跟着换了营房,禁军果然名不虚传,营房都牢固坚实许多,只是依旧是小,四间屋子,眼下这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子、一张小几,火炉子都要放到桌子底下。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倒了杯热茶一口饮下,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烘着:“老贺说有一个从真定过来的商客,非要见你不可,说是有要事相商。”
宋绘月坐直了:“要事?”
什么事情不能和贺江淮说,一定要和她说?
李俊压低声音——禁军中不乏好手,他说话做事都比从前在厢军中小心的多,尤其是禁军军纪更为严格,不会容忍地下榷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动。
“我问了老贺来人的面目,和卖犀角的朱逸群聊了几句,朱逸群说真定那边也有地下榷场,走的货比我们这边更大,而且大部分是盐铁瓷器,还曾经出现过定窑红瓷,那边掌管地下榷场的是万家,现在当家人是万喜来,这次来的人也姓万,应当是万家人。”
宋绘月死水一般的心里翻起一点浪花:“唔……万家人,是想吃下我们还是想联手?”
她在定州榷场是初来乍到,对这些盘根错节的大商家并不了解,思索片刻后,便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位万家人住在哪里?”
“在城里梅花巷吴家住着,说等我们三天,我想见还是要见的,不过得提前安排好人手。”
“嗯,那就后天晚上去见一见。”宋绘月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
李俊和银霄告了假,亲自进城和贺江淮安排,又过一日,宋绘月换下身上臃肿的棉衣,穿了一身素色衣裙,系上白狐狸毛披风,戴上厚厚的风帽,和银霄骑马进城。
田吉光早早在城门口赶着辆马车等候,让宋绘月二人上了马车,一直赶到地方,放下马凳,撩开车帘。
银霄先跳了下来,打量四周,见阴暗处和角落里都站着自己这边的人,才伸手扶出宋绘月。
宋绘月下了马车,就见这里是座幽静的宅子,门口挑出来两盏红纸糊的栀子灯,已经点了蜡烛在里头,一看便知是私妓的宅子。
银霄上前叩门,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出来个丫鬟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个小娘子便是一愣,还未等她回神,屋子里就出来一个蓝色穿圆领大袖衫的人,大步流星走到宋绘月身前:“贵客来了,有失远迎。”
此人将手中洒金折扇合拢,潇洒的一甩袖子,侧身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在下万允君,请进,先共饮三杯。”
这回轮到宋绘月傻眼了。
来人看着是个大小伙子,身量细长,眉目英俊,做派利落潇洒,姿态风流倜傥,然而实打实的是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