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松开了手,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离开定州,也没有任何可以让宋绘月不走的理由。
他烈焰般的感情逐渐在寒风中冷却下去,深深将头埋在宋绘月颈窝之中:“您一定要回来。”
随后他松开了宋绘月,感觉胸膛里变得很空荡,好像这一放手,宋绘月就会重新回到晋王的怀抱里去。
孩子的灵魂在他身体里东突西奔,怎么也藏不住,露出了委屈的面目:“我爱您,您一定不要丢下我。”
宋绘月听着这一句似曾相识的爱,心里咯噔一下,认认真真看了银霄一眼。
她看到银霄的凤目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不由心惊。
银霄在她的眼里小了下去,年龄一路的倒退,一直退回到了两人初次相见,她仰着脑袋,看到了树上的银霄。
她把他背了回去,像是背着一捧水,一步一漾,他瘦弱的要散落在山里。
谁也想不到他会长的这么高,这么大,身体筋骨会变得如此坚硬,像是个铁打的人。
他身体紧绷,衣裳漆黑,天色也黑,藏身于冰冷黑暗之中,只在方才的一瞬间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宋绘月心软了一下。
这几年的巨变,让她也跟着有了巨大的变化,往事能回想起来的,全是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让她什么都不敢相信,她的感情也跟着一起冷酷沉寂下去。
爱——她没有感情再去爱。
“乖乖在这里等我。”
说罢,她转身便走,很快就融入在了夜色之中,银霄盯着她的背影,手又攥成了拳头,试图握住这一片虚无。
他的嘴比石头还要沉默,心里却起了万丈波澜。
宋绘月顶着风雪,在五更天时赶到了码头。
万允君下了马车,揉着额头,暗道自己昨天夜里喝的太多,脑袋沉重而且发晕。
李俊和她一直喝到最后,现在还在燕回酒楼的地板上躺着。
人一旦喝多了,就会变成赤条条的一个人,所有伪装都从身上脱去,只剩下一个晕乎乎的脑子。
万允君醉的不算厉害,但是脑子也失去了作用,只有一种别样的飘忽之感,她以为自己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还很富有理智,殊不知光是下马车到艞板这段路,她都走了足足一刻钟——还没有走完。
身边的随从也感觉风度翩翩的万家小当家变成了一个傻瓜,犹豫着要不要把她扛上船去。
此时,宋绘月正在拔腿狂奔——她太高估自己了,差点错过了万允君的船。
见到万允君一行人之后,她气喘吁吁停下来,佝偻着腰,“呼哧呼哧”的直喘,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连忙粗着嗓子大喊一声:“万允君!”
万允君因为脑袋已经连上了浸满烈酒的肚肠,听到叫声便东倒西歪看了过来。
宋绘月连忙伸出手,抬了抬暖笠,让她看清楚自己的面目,万允君看了好几眼,脑子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随从就让开了路,让宋绘月上前。
宋绘月一把攥住万允君的手,一言不发拽着她上船,过了艞板,她二话不说就把万允君推到船舱之中,给她灌了一大杯浓茶。
万允君满脑子都是酒和疑问,一会儿是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是西风压倒东风,来来回回了好一阵子,她那酒劲才渐渐醒了。
她不知道宋绘月怎么突然跑到船上来了。
但是既然来了,那就是好事,同时想到宋绘月所说的危险,明白她是要掩人耳目的进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