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鱼是中秋之时,阿爹在宫中所赐,我和李寿明一人一袋,李寿明遇刺,匆忙离开王府,没有人随侍,身上也没有银两,只有这一袋赏玩的小金鱼,
一定是晋王要护送姓宋的娘们出城,才露出了马脚,否则我们谁能想到他在蔡河,
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人手,去蔡河边寻找接应地点,守到明天一早,有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张旭樘的眼睛只在小金鱼出现的时候亮过一次。
张子厚出生时,今上给张瑞赐下浴儿包子,里面就有这样的金鱼和银鱼。
如果真是晋王要护送宋绘月出城,那也说得过去,明天张夫人出殡,他这个孝子哪怕是摔断了腿,也得跟着棺材走。
张旭樘拿银著拨开炭火:“拿下晋王做什么?”
燕王一时语塞:“拿下……拿下……”
“不是拿下,而是杀掉,”张旭樘纠正他,“在蔡河边做不了这件事。”
燕王刚才还扬着的眉毛落了下来:“那到哪里做?”
张旭樘咳嗽一声:“拿京畿的地形图来。”
燕王连忙起身去拿,摊开在桌案上,张旭樘趿拉着鞋,站在桌案前,细看片刻,指着北边的太行陉道:“不能让他们进太行陉。”
太行陉一带有十多个废弃的关隘要塞,许多地方都是危崖高耸,沟壑深涧,道路是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不利于截杀。
良久之后,他点了点晋王庄子:“马车要往北,只有这里有阔道可走,就在山中埋伏,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把你手底下能用的人全都拿出来,马队一到,全部杀掉,不留活口。”
燕王干巴巴问:“你不去?”
张旭樘瞪着他:“我去了,你给我娘做孝子?”
燕王连忙解释:“我是担心到时候会出什么变故。”
晋王活成了个孤家寡人,心计城府远在燕王之上,燕王怕自己会制不住他。
张旭樘听他人还未动,先行胆怯,便阴沉了脸,沉的燕王唯唯诺诺:“要不——去找苏停,从他那里借几名京畿的禁军?”
张旭樘对他失望至极,连蠢货二字都骂不动了。
和苏停合谋,今上就能从龙椅上跳起来把张家灭了。
他仔细看着地形图,忽然叫道:“**!”
“二爷。”**从外面钻了进来。
张旭樘拿了自己的私印给他:“你马上去驻扎在京畿西边的保庆军借三十人,卯时前赶去太行陉,他们的指挥使不敢不借。”
在张家手上过了一遍的人,没有人是干净的,想要脱身,死了都要掉一层皮。
**领命而去。
张旭樘看向晋王:“有三十驻军,再加上王府的人手,对上区区十人,可够?”
“够了够了。”燕王不敢不够,若是说不够,恐怕张旭樘的耳刮子就要落到他脸上了。
“我这就去办,这一回,一定要让李寿明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大步流星离开,张旭樘仿佛脑袋里的阴暗太多,坠着脑袋往下垂,脸都快贴到地形图上了。
他低声道:“宋绘月,你当真在蔡河?”
收起地形图,他在老卫耳边低语几句,随后迈步去了灵堂,要在灵柩旁坐夜。
张子厚坐在蒲团上打瞌睡,脸上已经浮现出和张旭灵一样的蠢相。
一夜无事,卯时一到,张旭樘便从都知手中接过扫帚,扫去棺上浮尘。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因为张夫人的死感到悲痛。
并非为张夫人,而是为他自己,为张家——他尽心竭力所维持的张家帝国,就此无可挽回的衰败,想要兴盛,唯有拱卫蠢货燕王登基一条路可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