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在宫中见过许多的内侍,内侍很有意思——很厉害,他们明明不喜欢你,却可以表现的喜欢你,明明喜欢你,又可以表现的和你一点也不亲近,全看主子的脸色行事,我觉得很有趣,从小就喜欢琢磨他们。”
“黄都知在芰荷园虽然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你一眼,但是我一看就知道,这一眼拿你当半个主子。”
宋绘月笑而不语。
有心人的眼睛,一向比旁人要明亮,哪怕是蛛丝马迹,也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张旭樘如此,岳怀玉亦是如此。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岳怀玉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屏风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绣花。
绣绷子和针线刚拿在手上,笛姑就在门外轻声道:“五娘子,晋王来了,正在前堂。”
尖利的绣花针毫不留情刺破岳怀玉的手指,她痛的惊呼一声,丢下绣绷和针线,将手指含进口中。
手指尖火辣辣的痛,心砰砰乱跳,让她乱了章法。
她以为晋王会和银霄一样悄悄的来,不会惊起任何涟漪,没想到晋王会如此大张旗鼓的从前堂来。
比起她从晋王身上取一件信物,晋王这般前来拜访,张、岳两家的婚事无需她多费口舌,便要多做思量。
“五娘子?”笛姑提高了声音询问。
岳怀玉抬腿便走,宋绘月都让她抛在了脑后。
前堂灯火通明,门外护卫林立,两人一对,间隔五步,从前堂正门口一直排到了大门口。
见到岳怀玉前来,护卫们自觉将目光垂至地面,没有任何冒犯之举。
她轻轻提了一下裙摆,踏上台阶,走了进去。
脚步声很轻快,发出的声音就像是薄冰碎裂时一般悦耳。
就连脚步里也是藏着心机的。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晋王的白衣。
白的圆领衫,纤尘不染,把一切污秽都掩盖,让他显出异于常人的洁净。
见岳怀玉给他行礼,他抬眼看了过来,眼眸清亮,鼻梁挺直,神情温和,姿态雍容:“不必多礼。”
岳怀玉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带着慈祥的笑容,热情的恰到好处,但是对当朝晋王,却少了几分尊敬。
闲话不过一两句,晋王便起身。
老夫人和岳怀玉也忙起身相送,晋王让他们不必相送,在自家护卫的拱卫下离开。
老夫人当真没有将晋王送到大门外。
她用自己“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的老道经验长叹一声:“晋王没有皇室气派。”
岳怀玉笑了笑,想起了燕王。
燕王倒是很有皇室气派,颐指气使,只是不知朝臣有多少是服他的。
晋王对老夫人如何看他毫不在意,出了大门,就大步流星地往他那辆宽阔的马车走,上马车时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脑袋磕在马车上,当场磕的通红一片。
“王爷!”黄庭唬了一大跳,连忙躬身去扶,还没将手伸出去,晋王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绘月!”
宋绘月睁开双眼,冲着他笑了笑:“王爷,我没事,您别担心。”
马车一个晃动,动了起来,开始往城里走,晋王在摇晃中看到她脸上那一条蜈蚣似的伤口,从眉尾一直往下延伸,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然而看宋绘月的神色,她似乎对自己脸上的伤并没有太多的知觉,应该是还不曾照过镜子。
人也比之前瘦了许多,眼睛陷在阴影中,睫毛长长的,更是掩下了瞳孔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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