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声音里带着破碎,伴随着纷纷扬扬的纸张,在大堂中不住回荡。
“这个天下姓李!”他伸出手指,在离严实十步远的地方用力的指向他,“驻军护卫的是李家天下!”
手指转向曹科:“你按察的也是李家的荆湖南路!”
曹科忍不住道:“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忽然黏在了落地的一张纸上。
那不是文书,是张旭樘写给他的亲笔信!
他忍不住瞳孔剧烈震动,不敢置信地看向晋王,不知道这信他是从何而来。
作为张家给他的承诺,他没有把这封信烧掉,而是秘密的放在了家中。
严实也同样看到了信。
张旭樘给他的信更是直白,指名道姓,让他将宋绘月捉拿归案,送到张旭樘手中去。
他以同样不解的目光看向了晋王,同时双腿一屈,自行的跪了下去。
“下官不敢。”
曹科和林海,也双双跪了下去,心有灵犀的像是一对:“下官不敢。”
衙役们不明所以,只知晋王震怒,扑通跪了一地,大喊“王爷息怒”。
外面骤然起了雨,将天地连成茫然的一线,冷雨萧瑟,令人颤抖。
晋王在氤氲的水汽中走下公案,走到跪着的人跟前:“各个都说不敢,心里却是各个都敢,本王的荆湖南路,你们也敢动,本王的人,你们也敢抓。”
他毫不掩饰的将宋绘月划至自己麾下,并且从此以后,都不再掩饰。
蹲下身去,他靠近了这三个荆湖南路的监司,压低了声音:“本王的王印,要不要也奉送给你们,让张家封你们做个异姓王?”
如此直白大胆的话,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说,偏偏从一无所有的晋王口中说了出来。
三位监司异口同声:“下官不敢!”
朱广利跪的远一些,离门口更近,耳朵里只听到哗啦的雨声,并没听到晋王刚才说了什么,犹豫着也说了一句不敢。
晋王伸手拍了拍曹科的脸:“不敢就好,要牢牢记住这个天下姓什么,本王姓什么,本王高兴了,就能把你们从武安军吃空饷的事情放一放。”
曹科和严实这回是真的腿软了。
驻军最下一层是都,一个都一百人,五个都组成一个指挥,五个指挥组成一个小军,十个小军组成一个厢军,左、右两个厢军组成一个武安军。
这里面能做的手脚太大了。
每个都只要空报一个人,每月的饷银就是三百文,再加上丝麻鞋、腰带、衣服、盐、酱菜等物,还有赏钱,能到五百文。
一个月就能多从朝廷领到二百五十两,一年便是三千两。
钱不多,然而可以长年累月的吃下去,所以成了许多路监司心知肚明的惯例。
也有胆子大吃的多的,一年能吃下来十万多两。
曹科的胆子不大不小,横竖所有的账都得过他转运司,他一伸手就抹平了。
严实虽然是刚到荆湖南路,但是对于送到嘴边的肥肉,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这事不能认。
曹科战战兢兢道:“王爷,下官……”
“没做?”晋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满脸都是逗猴似的笑,“好好说,让我听听你怎么狡辩,听完了我再去军中好好清理清理,把你转运司的账也好好理一理,兴许我能理出更多东西来。”
曹科立刻把嘴闭上,向朱广利学习,做一个木头人。
林海比他识时务,早早闭紧嘴巴,以免晋王一个不高兴,把他的把柄也抖落出来。
为官者,哪里有干净的。
只看有多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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