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灯光从头顶直直的照在男孩的脸上，他异样美丽的蓝黑色双瞳依然清澈、明亮。

老医生已拿起手术刀，但望着那张俊美到没有瑕疵的脸庞，他还是迟疑了。

真要这样毁了它么？

“少主？”老医生沙哑的开口了，“您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男孩漠然点头，十分平静，没有半点的胆怯，“顾北溟曾经是我的老师，无论怎样高明的易容术，都是骗不过他的，要想他认不出来，就只有做一张真脸……”

老医生沉痛的点头，他能够理解，这是最无奈，也是唯一的选择，跟性命比起来，脸并不重要。

“那好，您放心，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别说是顾北溟了，就算男爵亲自——啊，对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老医生连忙道歉。

可是想到那位已逝的故人，他又喉头哽咽，难以把话说话。

反而手术台上的男孩，又是淡然一笑，“您是想说，就算是我亲生父母来了，也认不出么？当然了，听说您年轻时，可是‘闇阁’的第一把刀。”

他故意说的轻松，用意是让老医生的心情放轻松，然而说到能否认出来这个话题，男孩秀气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蹙。

只要这一刀下去，自己就会拥有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获得在这世上新生的机会。

所有人都认不出来……也包括……她么？

男孩的眼前，仿佛浮起一张秀美阳光，稚气犹存的女孩的脸蛋，一双大眼睛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他对她做出的承诺，他的命是她救的，所以新生也来，来生也好，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可是，就算他信守承诺，等他再一次走到她面前，她还能再认出他来吗？

“少主，那我们就开始吧？”

“嗯。”

老医生神情凝重，手术刀沉稳、缓慢的靠近男孩耳下的皮肤，闪闪寒光和蓝黑双瞳，不知是谁照亮了谁。

刀尖划开皮肤，渗出一线血痕，宛如雪白宣纸上艳异的书法。

“等一下！”男孩突然低呼。

“怎么了？”老医生赶忙住手，“会痛么？”

明明打过麻药了啊？难道是多年不曾动刀，技艺不行了？他有点慌神了。

“不是。”男孩摇头。

“那您是……”老医生困惑了。

眼神温柔而坚定的望着他，“抱歉，我还是暂时不换脸了，我不想她认不出我来……”

她？指的是谁？

会令这个本该是世上最冷酷、决绝的少年，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

但老医生不敢问，他只是顺从的放回了手术刀，垂手退开，“是，少主。”

这是，外面传来敲门声，老医生勃然色变，“少主，请您先回避一下，或许是来看急诊的冰冷。”

“不，他是来找我的。”男孩摇头，缓缓坐了起来，“您去请他进来吧。”

“啊？是是，我这就去！”

老医生离开手术室，不一会儿，就领了一名黑衣男子进来。

那人尽管有六十岁左右年纪，但身材依然轩昂挺拔，脸庞方正，容貌清朗，就连单膝下跪的动作，都优雅利落，充满了旧式贵族的气息。

“少主，谷天驰奉命参见！”

“辛苦您了，谷大叔，从今往后，您改姓白吧，我就是您的孙子。”男孩走到他面前，微笑俯视，单手按上宽厚的肩膀。

谷天驰呆了一下，感到意外，因为他用本姓，就等于多一分危险。

不过，他还是顺从的低头了，“是。”

是很危险，可我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你的“小白”啊，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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