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想了一下,回答道:“是城卫军的一名校尉,老朽记得他的腰牌,说是去凉州送信的,名叫胡斌。”
沐清风眼神一闪,不动声色得继续问道:“胡校尉是您亲自接待的吗?”
“是啊。”
老者点了点头,“他来的时候,又冷又饿,老朽给他弄了些饭菜和茶水,但他不想吃寒食,嚷嚷着要吃热饭热酒,这不是坏了桃花镇立下的规矩嘛,那天恰好赵小峰和周青路过驿站,可能是听到他的话了,就进来发生了争执。”
“秦大人,小的想起来了,那个姓胡的对我们桃花镇出言不逊,对老驿长也极不尊重,我和赵小峰是气不过才跟他动了手,但也就是比划了两下……”周青小心翼翼得解释。
老者看了他一眼,皱起灰白的眉毛摇了摇头,“哪是比划,你们俩仗着人多,可把胡校尉伤得不轻,老朽亲眼看见他在雪地里躺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而且你……”
“老驿长,你上年纪了容易糊涂,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肯定记得不如我清楚啊!”周青打断他的话,神色却越发的慌张。
一旁,左卿卿悄声嘀咕,“我觉得这个周青肯定有问题。”
“你看出什么了?”慕容诺好奇问道。
左卿卿道:“我哥在苏州审查那些官员的时候,我偷偷在旁边看过,但凡是犯了罪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周青一模一样,我哥一查一个准儿,愣是把半年的工作量挤压到三个月就完成了,怎么样,我哥也很厉害吧?!”
“厉害,厉害……”慕容诺连连点头。
小喜也跟着有样学样似的傻笑,“厉害厉害,嘿嘿……”
沐清风的余光从慕容诺那边收回视线,脸越发得沉,再看向周青的时候,漆黑肃厉的冷光足以令人一震。
“我,我没说错什么啊……”周青的声音比刚才更虚了。
沐清风没理会他,继续问道:“王驿长,他们争执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老者清了清嗓子,继续回忆道:“当时他们起了冲突,赵小峰也受了伤,周青就拉着胡校尉非要他赔偿,不然就要去告状,还要把所有村民叫来看看胡校尉欺负他们的场面,胡校尉可能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把身上的钱袋扔给了他们,然后很生气得走了,走之前还说办完差事,一定会再回来找他们。”
“花钱消灾这路数,不是周驿长用在村民们身上,用来保护大伙儿的吗?怎么对胡校尉也一样?”沐清风冷哼一声。
围观的村民一下就变了脸色,看着周青的眼神纷纷质疑起来。
周青赶忙解释道:“赵小峰好歹是桃花镇的人,总不能任由外人欺负了吧,我看赵小峰受伤不轻,所以才替他索要赔偿,这也在情在理不是吗?”
老者握着拳头,咬紧牙关道:“你分明是和赵小峰一起欺负人家胡校尉,我亲眼看见,你和赵小峰一起分的钱袋里的钱,最大的那锭银子,两!”
“你,你眼花了吧……”周青还想反驳,被沐清风眼神一瞪,吓得闭紧了嘴巴。
沐清风继续问向老者,“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者道:“赵小峰和周青分了钱就急急忙忙出了村子,不知道去哪儿了,老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到了下午,魏里长来找我,说他的妻弟在驿站挨了打,伤势不轻,老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要将老朽革职查办,老朽气不过便冒着大雪去县里告状,结果被魏知县反咬一口,说老朽挑唆赵小峰和胡校尉争斗,若是再查办下去,就要给老朽定罪,老朽一生清白,在这桃花镇兢兢业业做了二十多年驿长,怎可受此等污名所辱,可我们都归魏知县管着,又能有什么法子?无奈之下,老朽签了那份革职文书,回到桃花镇最西边的茅屋里养老。”.
这番话,听得驿站里的村民们都红了眼睛,他们之中,也
有曾被赵小峰欺负,又被周青劝着花钱消灾的。
现在一桩桩陈年往事翻出来,众人才如梦中惊醒。
“秦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和王驿长做主啊!那赵小峰仗着是魏里长的妻弟,可没少从我们身上坑骗银子!”
“是啊,周青和赵小峰肯定是一伙儿的,我们都被他们给骗了!”
“请您为咱们桃花镇做主啊,秦大人……”
屋里跪了一片。
方才一直不敢说话的魏夫人哇得一嗓子哭开了,指着那些村民愤然欲绝般哭嚎着,“你们一个个的丧良心的东西,小峰已经死了,就沉在外面那口井里,难道人命不比你们那点银子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