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堂木,沐清风伸手抓住一块白玉镇纸,重重拍了一下,镇纸承不住那汹涌的怒,发出清脆的裂响。
“臣罪该万死。”
左承恩俯首叩拜。
一旁,左问青赶紧道:“王爷,此事皆因臣而起,与承恩无关,求王爷网开一面!”
“哦?”
沐清风一挑眉梢,冷眼看过来,“左大人的意思是,左丞相对您所做一切并不知情,更没有藏匿一个本该死了十年的人在府上?”
“不……”
左问青一个激灵,不知是被沐清风言语的气势,还是那宛如冰刃的眼神所慑,他的眼神里也透露着几分不解。
仿佛在他眼前的九王爷,与“死”前所认识的并非一人。
“王爷,父亲十年前大难不死,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苟且偷生,微臣知情不报,罪恶难逃,绝不会推卸责任,只是恳求王爷能放过卿卿,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左承恩又是叩拜。
沐清风清冷一笑,“该如何处置左家上下,自有父皇和靖国律法定夺,左丞相大人该不会认为本王区区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子,可以只手遮天,左右圣心吧?”
左承恩身子一僵,脸上一白,“九王爷,臣……失言了。”
隔着屏风偷听的慕容诺也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出。
沐清风这审问技巧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啊,三言两语的,就让左承恩被打脸了,早知如此,左承恩肯定不会在宴席上暗示沐清风玩手段争皇位了吧?
正想着,便听到屏风另一边传来问话声。
“左大人,十年前矿山遇难,前后种种到底如何?”
护城河边。
嘚嘚的马蹄自城门内冲出来,狂奔的马儿驮着一袭飘逸的蓝裙女子来到河边,缰绳骤然一紧。
马儿蹬起蹄子仰天嘶鸣,那蓝裙女子却早一步飞身而下,站定在护栏上,任由身后受惊的马飞奔而去。
起骑马打绳紧赶慢赶追过来的慕容承,看到护栏上的身影,吓得直接从马上滚了下来。
“左卿卿!你别想不开跳河啊!”
他连滚带爬得扑过去,还没抱住左卿卿的腿,就被她重重一脚踹飞。
“给我滚远点!你烧我家后院,把我死了十年的爹炸出来,把我的生日弄得一团乱,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慕容承,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左卿卿站在护栏上厉声大吼。
慕容承摔得龇牙咧嘴,强忍着痛苦爬起来,“你,你要杀我也成,你先下来,只要你别自寻短见,我怎么着都行!”
“那你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左卿卿吼道。
“我要是走了,你跳下去怎么办啊?左卿卿,你爹活了你应该高兴啊,总不能你俩轮流给对方送葬吧,再说……”
慕容承正说着,被左卿卿一个冷眼横过来,“你再胡说八道,我死也拉你下去陪葬!”
“唔……”
慕容承抿住嘴深吸一口气,好像努力把空气里吓漏的三魂七魄吸回去。
左卿卿看他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委屈似的,突然红了眼眶,眼泪一颗接一颗得往下落。
“都怪你!”
总是在外面独当一面,又飒又潇洒的姑娘,哭起来也挺直了脊背,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失控,可她的哭腔听来却更让人忍不住心疼。
“是是,都怪我的馊主意,我以为你们姑娘家都喜欢浪漫和惊喜,咸城里什么好吃好玩的你不都见过了吗,所以……嗐,早知这样,我还不如送你一缸子锦鲤呢。”慕容承也很是自责。
“呸!”
左卿卿眼泪抹的更凶了,“谁要你的臭鱼了!”
“鱼死了才臭,活着的时候胖嘟嘟,金灿灿,很可爱的。”慕容承小心翼
翼得往前走了几步,“左卿卿,你先下来吧,有什么委屈你可以跟我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你骗得了我么你!”左卿卿哭得一抽一抽,说话也不流利了。
慕容承又往前试探了几步,趁着她又一次抬手擦眼泪的瞬间,就是一个助跑加跳跃,双臂大张用力一抱,在左卿卿一声惊呼中,两人滚到了地上。
“你放开!慕容承!你手往哪儿摸呢!”左卿卿连踢带踹,手上又抓又挠。
慕容承埋着头,只顾死死抱住她的身子,“不能放,左卿卿你别寻思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管你怎么办!你给我放开,我砍了你的手你信不信!”
“砍吧,让你砍,砍完我就赖着你养我下半辈子,喂我吃饭,给我洗脸,上茅房还得替我擦屁股!”
“你!混蛋!慕容承你个臭流氓!”
“我流氓,也只流你一个人,我喜欢你,左卿卿,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没媳妇儿了!”
“你……”
左卿卿突然停了下来,眼神愣愣得看着慕容承,“你说什么?”
慕容承两条胳膊都麻了,感觉到左卿卿不挣扎了,也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微微咧开嘴扯出一丝笑,“我说……我喜欢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没媳……”
嘭!
左卿卿一拳砸过去,大声怒喝,“做梦吧你!”.
左府书房。
“十年前的那一日,对老臣来说,就像一场梦……”
左问青长叹了一口气,才声音缓慢得回忆道:“老臣与魏大人奉命监督矿山开采一事,前几个月一直相安无事,可偏偏那一日刚进入矿洞视察,便发生了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