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老皇帝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沐清风的掌心。
沐清风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黑灰之下露出白润的玉色,半个拇指大小,是一枚小小的玉锁。
“这是余蕊蕊的玉锁,儿臣曾在她的妆台上见过,今日大火发生时,儿臣从牢房里找到此物。”
说着,沐清风又抬起了右手,缓缓摊开掌心,里面是一小块被烧得焦黑的黄皮纸。
“这是在左问青手里找到的,虽然几乎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但纸上还残留着可以辨认的大蒜气味和用来密封白磷的蜡,而这张用来包裹白磷的纸,是宫里才有的硬黄纸,前些日子父皇在宫里建造沐仙阁,曾将自己用的硬黄纸赏赐了一些给炼丹的道人用来抄经摹帖,除此之外,库房并未有过硬黄纸的其他出库记录。”
“就为了这两件东西,你冲进火场里,不惜把自己的双手烧成这样?”老皇帝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得盯着沐清风。
沐清风脸上的血迹已经滑到了下颌,凝成小小如红豆的血珠,随着他再度开口的动作而坠落下去。
“这是证物,有它们便可以证明白磷是余蕊蕊从宫里带出去,并送进了大牢里,只要将她交给儿臣审问,便能将其定罪。”
“你要定余蕊蕊的罪?”老皇帝眉头一皱。
沐清风很是坚决,“这是儿臣的职责。”
父子俩四目相对,无形的气压在大殿中弥散开,逼退了空气,让原本空旷庄严的空间突然变得紧张而逼仄。
在老皇帝看来,那是一张神似蕙妃的脸,加上那一缕血痕,更像了。
在沐清风看来,那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他的脚下仿佛争先恐后得传来白骨冤魂的哀嚎和哭吼,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他熟悉的,也有他陌生的,让他不安,更让他无法忽视。
整个荣安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直到沐清风下颌的血珠再次低落在地上,才听到老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来人。”
门被轻轻推开,内侍总管低头弯腰得进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老皇帝眼皮也不抬地吩咐,“宣余蕊蕊立即来见朕。”
桃花镇,驿站。
慕容诺眼睁睁看着左卿卿骑马狂奔而去,本来在马车边说话的伍三七、易有言和慕容承一起向她跑过来。
“姐姐,左卿卿这是干嘛去了?”
“王妃,出什么事了?”
慕容诺转头看向三人,指了指屋内蜷缩在床上的身影,才道:“小喜醒了。”
伍三七微微一愣。
慕容承一脸不解,“姐我问的是左卿卿啊!”
“小喜……好像恢复神智了。”慕容诺又道。
“姐,你是怎么了?你是分不清左卿卿和小喜了吗?”慕容承急得直挠头。
伍三七却立即道:“王妃,咱们马上回城吧,这件事要马上禀告王爷才行。”
“好。”
慕容诺点点头,转身去屋里把小喜安抚好之后,带着她重新出来,易有言打量小喜一眼,走上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小喜,这是什么?”
“鼻子。”小喜怯怯得看了一眼慕容诺,后者眼神鼓励了她一下。
“这个呢?”
“嘴巴。”
“这个呢?”
“木,木盒子。”
“你再看看这个。”
易有言从随身的木盒里拿出一个白布包着的小稻草人,这是他们验尸结束再次封棺时,意外在棺材角落里找到的,才巴掌大小,又黑又脏,几乎烂的不成样子,但小喜只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
“是我弟弟的,是爹给他做的稻草人!”
慕容诺他们相互对视,易有言点了点头,
“看来她的话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了。”
“走吧,咱们赶紧去追左卿卿,她跑到那么急,可别半道上出事了。”慕容承才没心思管什么证不证供,急急忙忙转身向马车那边走。
守在这里的暗卫都被伍三七调走了,这里留下的马和马车刚好够把他们和那两具骸骨一起带回去。
怕小喜坐马车里害怕,伍三七带着她坐在一匹马上,嘱咐她在背后紧紧抓着自己衣服。
易有言负责驾车,慕容诺在车里看守骸骨,以免路上颠簸损坏了重要线索。
他们正要出发,却听到院子外急促的马蹄声如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