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
上林苑。
沐清风带着侍卫找到驯兽师尚志时,他正在猎场里训练阿蛮。
“你妹妹已经是宫中才人,虽不至于光耀门楣,但让你衣食无忧也不是难事,你却依旧选择留在上林苑驯兽,倒是让人意外。”
沐清风与尚志沿着猎场的围栏慢慢走着,他有意单独问话,遣开了随行的其他人。
“王爷难道也和上林苑里其他人一样,认为我让妹妹进宫,是贪图荣华富贵吗?您明知道我和兰儿所求是什么,又何必这般揶揄我。”尚志攥着拳头,声音有些僵硬。
想必这几日,上林苑里的非议让他并不好受。
沐清风斜睨着打量他一眼,道:“赵德母亲曾有一尊观音像,是你为她从寺庙里请回来的吧?”
尚志猛一抬头,眼神里闪过一抹飞快的惊慌。
“王爷怎知……”
“本王在请观音像的名册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尚志,今日城中接连出现命案,都与这观音像脱不了干系,你若知道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十得说出来。否则……你和兰才人所愿,只会是一场空愿罢了。”
沐清风一脸严肃。
“我……”
尚志纠结得拧起了眉头,“我是听说那观音像十分灵验,便替大娘她请了一尊回来。”
“那你可知赵德母亲有什么祈愿?”沐清风又问。
尚志低着头,有些吞吞吐吐,“好像是……想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不再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那么,这尊观音像请回来之后,赵家是不是就出了事,赵汉民和唐氏的儿子意外身故,他们才急着将赵德找回去认祖归宗?”
沐清风继续追问。
来时的路上,他再次将几名死者和有观音像的人,以及其他的线索细细想了一遍,如果按照梁夫人所言来推敲,或许凶手的杀人目标就来自于这些对观音像许下的愿望。
只不过,为何许愿者也会惨死?他仍旧没有想通。
现在听到尚志的话,他的思绪便更完整了一些,若推测不错,所谓的【心诚则灵】,就是夺人性命的【催命符】。
片刻,尚志才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是确实如王爷您所说,赵家那个儿子出事,是在大娘有了观音像之后。即便如此,难不成大娘还能操控观音菩萨杀人不成?赵家那儿子死于意外,这是赵汉民夫妇都承认的。”
“这观音像灵验的说法,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沐清风问道。
尚志回答:“是来上林苑附近游山玩水的人传的。”
“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好像是……”
左府。
慕容诺离开后,左卿卿便端了熬好的汤药进入左承恩的卧房。
大约是说了太久的话,左承恩看来很疲惫,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好像随时会再昏迷过去。..
左卿卿小声唤他,“哥哥,该喝药了。”
左承恩睁开眼,勉强撑起嘴角的一丝弧度,“怎么也不送九王妃回去,她现在可怀有身孕,不能有半点闪失。”
“慕容诺说要去一趟七王府要人,我本想跟着,她却说如今我们左家受不得打压了,还是不要露面得好,不过哥哥只管放心,自从余明之事后,她走到哪儿,九王爷的暗卫就跟到哪儿,可比我跟随安全多了。”
左卿卿小心翼翼得打量着左承恩,看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强打着精神,不由有些心疼,“哥,你是不是放不下慕容诺?”
问世间情为何物,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只在人的念想之间,所以鸿毛可能拿不起,泰山也会轰然崩塌。
左承恩轻叹一声,“我已经没几年活头了,又何必执着于放不放的,只是今日她来,反倒是让我心中豁然开朗
了。”
“哦?”左卿卿不禁好奇。
左承恩笑了笑:“我总以为自己才是被夺走所爱的人,这半年多以来,等过,恨过,迷茫过,时至今日我才想到,我对慕容诺的情到底生于何时,又是何时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我们之间明明没有山盟海誓,更不曾经历出生入死。”
“是啊,哥哥难不成早早就被慕容诺下了什么情毒?”左卿卿打趣。
左承恩摇了摇头,没有给出答案,只是伸手从她手里接过药碗,慢慢仰起头喝下。
喝了药,他便重新躺下休息,左卿卿也不再多问,转身悄悄离开。
等那一声吱嘎声落下,左承恩才咳了两声,空荡荡的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花果香,慕容诺说过的话又在他耳畔回荡。
“所以,你也不必再恋恋不舍,毕竟你钟情的那个慕容诺已经不在了,我和你相识在中秋夜宴上,那时,我便是九王妃了。”
这荒谬绝伦的故事,任凭谁说了他都不会信,可偏偏出自慕容诺之口。
她说这个故事时正经认真的模样,还有她拿着自己的羊皮卷袋发誓的模样,都让他不知还该不该去怀疑故事的真假。
他莞尔,这下好了,他以为情起于紫藤花下,原来,不止于此,不止一人。
罢了罢了,谁能跟天斗,她此生安好,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