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

兰才人靠坐在软枕上，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宫婢把药碗捧到床榻边，她却将头扭到一边，眉头皱得紧紧地。

宫婢一脸为难得看着坐在床边的慕容诺，后者笑了笑，伸手接过药碗和勺子，“我来劝她，你退下吧。”

“是。”

宫婢福了个礼便转身出去，等寝殿里只剩下她们两个，尚兰才转过脸来看着慕容诺。

“你把药倒了吧，我还不能喝。”

嗓子哑得就像被火燎过，吓得慕容诺手臂颤了一下，赶忙开口道：“你都这样了，怎么能不喝呢？”

“我好了，此事便查不下去了，九王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撑得住。”

慕容诺一声轻叹，“兰才人，我知道你们复仇心切，可……”

“多谢九王妃关心，我意已决，也不会后悔今日之举。”尚兰虚弱得弯了弯嘴角。

慕容诺只好依她所言，起身将那一碗药倒进窗台上摆着的兰花花盆里，这花盆昨日见时还在屋外，有两三个花苞尚未开放，今日却移到了此处，想必也是尚兰早就计划好的。

她回到床边，将空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才继续道：“我听宫婢说了，昨晚你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那模样吓得皇上从床上滚了下来，兰才人，你可真是太冒险了。”

“不如此，皇上又怎会心生惊惧，不亲眼目睹，他又怎会知道这毒害人不浅。”尚兰语气间另有深意。

慕容诺看着她，突然想到了陆嬷嬷，她便是被那种毒所伤，虽说捡回了一条命，却坏了嗓子不能再说话，连面部神经也毒坏了再不能做任何表情。

她知道，想要旧案重审，这种毒就必须重现后宫，可尚兰用自己为诱饵，这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宫里的食物都经过重重审查，你是如何让自己中毒的？”慕容诺实在不解。

尚兰抬眼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后，将声音压得极低，“王爷给的纸条上指示了一盆兰花，毒药藏在其中一朵花的花苞里，他在纸条里说，亦可不服此药，宫中有御医会相助，可我心里清楚，若是假的，皇上一定会识破，我不能让大家前功尽弃。”

慕容诺视线移向窗台那盆兰花，“就是那一盆吗？”

尚兰点了点头。

慕容诺心思又一转，御医相助，应该就是陈老了吧？

“陈御医诊脉后是怎么说的？”慕容诺问道。

尚兰回答：“是食物中毒所致，皇上已经派人去调查为我制作晚膳的那几个御厨娘了，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九王妃，接下来就靠你和王爷了。”

泪意朦朦的眼神里，尽是托付。

慕容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有王爷在，一定不负所托。”

从寝殿里出来，慕容诺便看到沐清风站在庭院里，和几个御医说着话，这其中自然是有陈得清的，慕容诺向他们走去，便听到沐清风让其他人先退下，留下陈得清单独问话。

“九王妃，有些日子不见，你怎么瘦得脱相了？”陈得清余光瞥见了慕容诺。

慕容诺其实已经比前些日子的精神好多了，冲着他笑了笑，“陈老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如今您可是父皇跟前的大红人，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吧？”

“你少臊老夫，伴君如伴虎，你们夫妇不比老夫更懂吗？”陈得清撇撇嘴。

沐清风道：“陈老，过两日兰才人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尽早清除体内余毒，她的药方就交给你亲自来安排。”

“要不是看在你派人替老夫盯着鸢花花圃的份上，老夫才不会暗中相助，以后这种事就别来找我了，我一看见皇上就怕得紧，他杀人可不眨眼呐！”

陈得清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又看了一眼慕容诺，叹气道：“你家那个

婢女，死了就死了，总好过活着受折磨，宫里的酷刑都不是人能受的，你想开些吧。”

“我心里明白，陈老。”慕容诺眼神黯然了些，仿佛提起来伤心事难掩失落，“她害了我，我可不能一直念着她的好来折磨自己啊。”

陈得清微微一愣，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指了指偏殿的方向。

“得了，我还得去跟皇上禀报兰才人的情况，毒发肺腑，伤得不轻，这下毒的真不是个东西啊！”他摇着脑袋走了。

慕容诺和沐清风对视一眼，各自无奈一笑。

这时，一个禁卫军匆匆跑了进来，看到沐清风便连忙禀报道：“九王爷，御膳房那边有发现！”

“去看看。”

沐清风看了一眼慕容诺，两人便随着禁卫军快步出了兰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