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诺断断续续做了几场噩梦,不是浑身被灼烧,就是被人扔进血池里,好不容易从浑噩中醒来,却只能感觉到身体难受,一直在发冷发抖。
“水……”她哑着嗓子一声嘤咛,惊动了坐在床榻一旁,整个人陷入沉思的沐清风。
“诺儿,你醒了?”
沐清风立刻扶着她坐起来,将旁边桌上备着的茶水递到她嘴边。
慕容诺喝了几口,昏昏沉沉地问:“几时了?”
“丑时三刻。”沐清风回答。
他已经换了一身花青银云绣面的衣裳,头发半干不干的披在肩上,忧心忡忡的打量着慕容诺。
慕容诺脸色苍白,轻轻‘哦"了一声,好似喃喃自语,“这么说,已经到我的生日了,我娘最近一直心心念念着我的生辰呢,沐清风,你知道吗?她昨天带着婢女和厨娘们忙活了一下午,她好高兴的。”
声音淡的没有一丝音调,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得往下掉,吧嗒吧嗒砸在被面上,手背上。
“诺儿,我听岳父说,你查验过岳母的……,可有什么发现?”
对一个仵作而言,再也没有比查验自己母亲的遗体更残忍的事了吧?
守着慕容诺醒来的时间里,只要一想起在他赶回来之前,慕容诺独自面对了什么,他的心就像被用力撕扯一样,疼的让他喘不过气。
更让沐清风自责的,是慕容诺昏迷前她问出的那句话,他很想很想给她一个期待的回答,可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沐清风只能不断推敲近日发生的事。
在西山寻【寿果】,会不会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如果有人蓄意谋害齐嬛,是报复?是挑起事端?还是为了别的?
思来想去,哪怕已经猜测了很多种可能,都不可避免得要回归到齐嬛的死因这一点上,而今西山上,唯有慕容诺是仵作。.
“额头的伤,应该是致命伤。”
慕容诺僵硬得转动脖子,与沐清风四目相对,只是那原本清亮如皓月的眸子里,此刻一片灰寂,她回答的每一个字,像是冰刀在心头划过。
沐清风将她搂进怀里,沉沉得一声叹息,“诺儿,别逼自己。”
慕容诺依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喃喃,“是我害死了她,一定是我……”
“诺儿,不管这是意外还是**,都与你无关。”沐清风不安得将小姑娘搂得更紧,像是想将自己的体温全部传递给她。
“不,是我,我不该当仵作的……”
有人警告过她的,在她独自留宿丞相府的那个夜里,沐铎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断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我是慕容家的天降灾星……
熙苑,寝殿内。
电闪雷鸣的声势虽然过去,暴雨却依旧倾泻不止。
紧闭的寝殿大门被人打开,一个身披蓑衣斗笠的身影被内侍总管接了进去,可殿内并未亮起烛火。
黑暗中,那人将蓑衣斗笠摘下,身上大半被大雨淋透,但因为几乎没有光线,又是一身白衣,根本无法令人察觉,一颗颗水珠从头滑下,聚在下巴尖处成串滴落着。
床榻上传来老皇帝略显疲惫的声音。
“将他送下山了?”
“是,微臣亲自看着他上了入宫的马车。”
“哼!没用的废物。”
顿了顿,老皇帝又道:“秦太傅,慕容夫人意外身故,必将朝野惊动,朕派你协助老九查清此事,必须尽快给慕容一族和朝中官员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微臣明白。”秦筱远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此事办妥后,左丞相之职便是你的囊中之物,秦太傅,你可满意啊?”
“臣只愿为皇上分忧,绝不敢有贪图功名利禄之心
”
“哼,别以为朕老了,这双眼睛就看不清楚了,你的心思,比朕的儿子都深,不过,朕还是喜欢重用你,因为你够聪明,更识时务,咳……咳咳……”
老皇帝咳了一会儿,才又道:“下去吧,朕乏了。”
“是,微臣告退。”
秦筱远转身退出寝殿。
门外的廊下,雨帘又密又急,狂风早就将高挂的灯笼吹灭,天地一片幽暗。
突然,一道黑衣的身影像是随风而至,挡住了秦筱远的去路。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