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发现死者指尖发绀，口腔内多处溃烂，牙龈肿胀，内脏呈现衰竭，尤其胃壁内溃烂严重伴有穿孔迹象，胃内有大量残留的药粉，经辨认应该是轻槐散。”

“轻槐散？”沐清风和慕容诺异口同声。

易有言解释道：“这是一种不算常见的药粉，用于治疗银屑病和关节病，但需严格控制剂量，因为轻槐散中有一味名为轻粉的主药，是以朱砂、白矾和食盐烧练而成，这种轻粉虽有杀菌之效，却会导致肝肾积蓄毒素，当积量过高时，便会引发中毒甚至致死。”

朱砂主含硫化汞，也就是说，死者可能死于汞中毒？

慕容诺回忆易有言方才所说死者死症，继续问道：“死者可有呕吐的反应？”

“喉头有水肿和充血，食道内亦有溃疡的迹象，找到少量胆汁残留，应该曾有过呕吐，但因为虚弱和胃内空虚，呕吐的反应并不大。”易有言回答。

慕容诺想了想，又问：“还有什么发现吗？若死者生前被人灌入此药，他的唇边两颊应该会有指痕，或挣扎时导致的其他伤痕。”

易有言摇摇头，“没有伤痕，不过，死者的指甲缝里也找到了轻槐散的粉末。”

慕容诺一惊，“难不成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易先生，”沐清风问道：“方才我们进去时，注意到死者骨瘦如柴，是不是饿了很久？”

易有言点点头，“属下检查过他的胃内和肠内除轻槐散之外，并无其他食糜的残留，看起来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若是饥饿多时，眼前却只有轻槐散，死者就很有可能自己抓着吃下去。

慕容诺和沐清风对视了一眼，似乎都认可这种推测，眼下两个死者的身份虽不明朗，但好在秀林木坊那边还有继续追查的可能性。

“我再去米仓里看看，也许还能有别的发现。”慕容诺突然想到什么，起身便往后院走。

易有言跟了一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沐清风，像是在等他的指令。

“你跟去帮忙，我找钱掌柜问问话。”

“是。”

易有言这才疾步追去。

等他们走后，钱掌柜从隔壁房出来，低着头将手里一个黑色封皮的簿册双手呈给沐清风。

“王爷，凉州和敏州米铺送来的【账】，都在这儿，收藏账本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发现，凶徒似乎不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沐清风接过簿册，随意翻开其中一页，骨节修长的手指滑过里面一行行小字。

并非钱掌柜口中的账目明细，而是一条条有关于两个州郡的情报，上至各司各部，下至贵族商贾，大小消息都记录在这簿册之中。

“会不会，只是巧合罢了？”钱掌柜猜测。

沐清风眼眸中泛起淡淡的寒意，“吩咐下去，将城内所有的【帐】销毁，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天亮之前，务必完成。”

“王爷！这对咱们来说损失太大了，这可是大伙儿数月的心血啊……”钱掌柜像听到要割自己肉似的紧紧皱在了一起。

沐清风却抬起手，直接将手里的簿册送到一旁的烛火上点燃，火苗舔上书页，立即聚成一簇向上冲去的火焰。

钱掌柜站在一旁，眼看着簿册烧得灰烬簌簌往下掉，几次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都闭上了。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给各处传消息。”

“去吧。”

沐清风面无表情得回应。

米仓内。

检验完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放置在仓库的角落里。

慕容诺站在门口，瞥了那尸体一眼，并没有走过去再查看一遍的意思。

“尸体躺过的米堆检查过了吗？”她一边问一边向米堆那边走去。

易有言跟在她身后，道：“大致检查过了，

没有找到可疑的足迹或遗落的物品，师父，凶手非常谨慎。”

“但你不觉得还少了什么吗？”

慕容诺回头看向他，“上一次，他故意在死者坐的位置上留下一个【同】字，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留下吗？”

“你的意思是……”易有言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若真是同一个凶手，现场应该会有他想要留下的痕迹才对，若没有，反倒不像是那个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慕容诺点点头，所以她才要再过来米仓这边查一遍。

“再找找吧，咱们做仵作的给出的线索差之毫厘，查案的方向就会谬以千里，千万大意不得。”

“好。”

易有言也走到米堆旁，两人戴上手套，在米堆里翻找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米堆被彻底翻了一遍，尸体躺过的几乎被掏空似的见了底，地上最后一层米粒和稻草的残渣被扫开时，慕容诺却猛地一下睁大了眼。

“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