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冷宫偏殿。

余蕊蕊正伺候着慕容锦华用早膳，她疯了有一阵子了，在太医的调养下精神平稳了不少，但还是时好时坏，尤其到了夜里，总是会在院子里游荡，吓得连野猫都不敢路过这附近。

起初余蕊蕊也是怕的，一次七王爷沐铎来看慕容锦华之后，派人给她送来一把巴掌长的桃木剑，既可作发簪，也可作镇灵辟邪的安慰，余蕊蕊夜里睡得安稳了不少。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有除了七王爷之外的人来看慕容锦华，而且还是老皇帝。

“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蕊蕊跪在地上，偷偷抬头觑了一眼老皇帝，只是一段日子不见，他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衰老的速度快了很多。

“你下去吧，朕要和锦华单独聊聊。”老皇帝走到罗汉床前坐下。

偏殿里很简陋，却是冷宫里唯一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今日难得见到一点暖阳，穿过窗户洒在罗汉床边的地上，映着老皇帝一身明黄的龙袍，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更显出几分苍老之色。

“皇上，娘娘她精神不大好，若是您一个人留在这儿，恐怕……”

余蕊蕊欲言又止。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慕容锦华发疯到朝谁动手，但眼前的老皇帝可不是一般人，慕容锦华有多恨他，每个晚上从院子里传来的那些诅咒，可是让余蕊蕊清楚得很。

老皇帝却不屑一顾，“你的担心多余了，下去吧。”

余蕊蕊只好起身告退。

她一走，老皇帝看向慕容锦华的视线便更多了两分冷意，“装了这么些日子，不累吗？”

慕容锦华坐在一张矮桌边，面前放着白粥、油馍和咸菜，但没有余蕊蕊服侍，她只会拿着咸菜舔来舔去，弄的素衣上脏兮兮的。

老皇帝的话，她恍若未闻。

“秀林木坊、泰祥米铺是你的安排吧？就像当初你选在凤仙阁接见楚国间谍一样，早就做好了嫁祸老九的准备，不过这一次，朕倒是小瞧了你，这冷宫戒备森严，巡防不分昼夜，你竟然还可以传递消息出去，锦华，若朕当年重用的是你而非凌家，是不是这皇位会来的更轻而易举些？”

也不知老皇帝这番话到底暗藏了什么，竟然使得慕容锦华身子一僵，两只手慢慢搭在桌上，原本失焦的眼眸里竟然重聚了微弱的神采。

但她没有向老皇帝那边看去，只是盯着正前方，像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蕙妃，你这儿子生得真好啊，白白胖胖的，瞧着便是个聪明伶俐的皇子，本宫可真是羡慕你啊。”

老皇帝银眉猝然一沉，周身的气压也冷了几分。

“蕙妃，这碗补汤可是皇上赏赐的，你不想喝吗？凌家违抗皇命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那砍头的铡刀都被血染透了呢，难道你想看着风儿的脑袋，也伸进那铡刀里吗？”..

慕容锦华竟然咧开嘴，似疯癫似狂妄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本宫早就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德妃都信了，偏偏你不信，可惜啊，你一腔深情又如何，还不是被皇上当成一颗废子扔掉，任由我来宰割？”

砰的一声。

老皇帝手边放茶具的小桌直接被掀翻在地，桌板碎裂成几块，茶具更是粉碎，那张阴沉至极的脸，如覆盖了寒冰一般。

“慕容锦华，朕不是来看你演戏的，你以为朕现在拿你没有办法了吗？别忘了，你在意什么，只有朕知道在哪儿！”

慕容锦华打了个冷颤，垂着眸，不再言语。

老皇帝冷哼一声，腾地一下站起来向殿门走去，刚将门推开一丝缝隙，身后便传来冰冷低沉的声音。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两个儿子斗来斗去，却怎么也斗不过你，你才是那个可以坐拥天下的霸主，不管是沐铎

还是沐清风只能得到你赏赐的东西，你费尽心计不就是想证明这一点吗？择优而选？呵，不过是诓骗满朝文武的借口罢了，沐铎，最懂你的人是我，只有我，慕容锦华！”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碎了吐出来，像是吐骨头渣子一样。

老皇帝没有回头，声音冷到了骨子里，“承认了？看来，你还是怕啊，锦华，既然是你动的手，朕自然愿意陪你演这场戏，你可是朕此生唯一的皇后啊，朕如何能不宠着你呢？哈哈哈……”

大门推开，老皇帝头也不回得跨步而出，

再也看不见他身后刺眼的明黄后，慕容锦华双肩无力似的一沉，一颗泪从无神的眼眶里滚出来，苍白僵硬的脸上却渐渐浮现狠绝至极的恨意。

“等着瞧吧，沐珏，咱们俩之间的账，会清算的！”

马车停在了城西一条专卖文玩古物的巷子深处，画坊就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十之**的客人根本走不到这儿来。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酒不香的可就怕了。

慕容诺等人从车里下来，看到画坊大门前几只跳来跳去啄碎米的麻雀，十分默契得集体叹了一口气。

“门可罗雀，原来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