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慕容诺和沐清风从停尸房里出来时，便碰上正从前院里进来的余蕊蕊和沐铎。

两个人出去时，虽然貌合神离，但至少还客客气气的。

回来时，却又变了一副模样，瞧着心里都装着事儿，表面上却谁也不搭理谁，一前一后各走各的，似乎反倒成了貌离神合？

慕容诺盯着余蕊蕊的小脸看了看，以为是铸印局那边的调查不顺利，便忙走上去问：

“黄大人那边怎么说的？”

“黄昭死了的事已经传回府里，黄大人说，等大理寺查明凶手，便会派人来将黄昭的尸体接回去，一切都交给九王爷，也信得过九王爷和九王妃，还有……”余蕊蕊垂着眸，回忆得很心不在焉，仿佛还有什么事，正搅得她心神不宁。

沐铎接话过去，“黄大人说，黄昭确实跟阅珍楼的老板娘秋月有些往来，时常会从那儿买回古玩送给自己，但二人有没有老板和客人之外的私交，黄大人并不清楚。”

“看来这一趟没什么收获。”沐清风视线在他们身上不经意似的扫了一圈，便又道：“诺儿，你带郡主去后院休息一会儿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好。”

慕容诺点点头，向余蕊蕊伸出手，就像是从前在王府里时常做的动作。

余蕊蕊目光停在慕容诺的手上，葱白似的手指修长纤细，干干净净，掌纹都很清晰，可这双手从前是会弹琴作画的，现在却总是拿着刀，触摸死人的身子，浸入腐臭的血肉里。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慕容诺在黑屋子里操刀验尸的画面。

这让余蕊蕊突然喉咙发紧，用力吞咽了一下，才假装没看到慕容诺的动作似的，向前走了一步，并道：“九王妃，麻烦您带路吧。”..

慕容诺怔愣了一下，才轻轻垂下手，走到她的身侧，指了个方向，“这边请。”

两人走后，沐清风便开门见山得问向沐铎。

“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和郡主说什么，九弟也想打听？我们好像不是本案的嫌疑人吧？再说，小夫妻之间的私房话……”沐铎在跟他绕圈子。

沐清风冷冷睨他一眼，“她既然决定以和亲的名义嫁给你，自会安分守己，就像她在九王府时一样，从前是为了她的养父，现在是为了她的弟弟和越国，你没必要试探她，也没必要让她日后在靖国孤独无依。”

四目相对，彼此的眸底都是一片淡淡的冷意。

沐铎的瞳孔里却多了一分一闪而过的讶色，他惊讶于，沐清风慧眼识人的本事总是能打破他以往的认知，也惊讶于他敢和自己坦诚，赵郡主就是当初的余蕊蕊。

“还有，”不等沐铎说什么，沐清风便继续说话，只是这话好似难以启齿似的，他偏开视线，语速加快了点，“我从未碰过她。”

“我知道。”沐铎却失笑了一下。

沐清风皱了皱眉。

沐铎道：“沐清风，你我身上有一半相同的血脉，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别以为只有你能摸清我的心思，我对你亦是了如指掌。”

若非真心，他绝不越线。

哪怕当初余蕊蕊入府后，皇后安排女干细进去动点手脚，逼着沐清风就范，他也有本事摆平，大不了就是下狠手折磨自己。

所以，沐铎十分笃定，沐清风刚成婚时，虽然听上去是享齐人之福，实则过的却是和尚日子。

“你应该知道，哪怕你不向越国提亲，储备军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想起‘国丧将至"四个字，沐清风突然转开了话题。

“谁知道呢！”

沐铎却意味不明得嗤笑了一声，“圣旨一日不下，变数便时刻发生，我倒是有点好奇，看起来这皇位你是不想要了，但真落到你头上，你难道还

想抗旨不成？”

半开玩笑的话，又带了一半的认真，沐铎紧盯着沐清风的眸子。

后院。

侍卫送来茶水和点心便离开了。

慕容诺和余蕊蕊坐在居室前的石桌边，就像以前在慕容诺居住的小院子里一样。

“可惜什么也没准备，不然就在这儿给你炸点豆腐皮做辣条吃了。”慕容诺浅浅一笑，像是回忆起了她们一起在王府时轻松惬意的日子。

那时，她们都巴不得沐清风一辈子住在大理寺别再回王府了才好。

明明干着鸠占鹊巢的活儿，两个人谁都不爱管鹊巢里的琐事，全部推给了阿巧去操办，慕容诺磨刀的时候，余蕊蕊就坐在旁边吃辣条，哧哈哧哈，吃得眼泪鼻涕直流又停不下来，逗得慕容诺捧着肚子大笑。

后来，有了慕容诺第一次溜进大理寺验尸开始，一切才开始变化了。

“姐姐，”四下无人，余蕊蕊便也不装了，眼神有点恍惚得喃喃，“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