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崖司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满是空洞,惨白的脸上两行泪水不断的落下,他的心猛然间一疼。
他是她的守护者,自然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痛,在护龙山庄的日子里,每日里他都沉浸在她的悲伤中,千百年来,他的世界中,除了每一代的守护者便再无其他,他可以没有情,不喜悲,但是直到凤祭的离去,他拼尽了所有,可是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自那一日开始,他崖司便没有了让他守护的人,在凤祭之前,每一次他的守护者离去,他便会像是个婴孩一般,回归于虚无,忘记所有,直到他的下一任守护者的出现,他再以一张空白记忆出现。可是,凤祭的离去,他竟是没有。
他记得凤祭,甚至出现了下一任让他守护的人,可是,他还是记得凤祭,记得那个强大的女子。
“你不该如此悲伤的,即便悲伤,你也应该很快的从悲伤中出来,亦或是将所有的悲伤都藏匿于心底,只有自己能够看得见。”崖司端着一碗药,苦涩的味道在房中弥漫。
阿肆听着熟悉的声音,慢慢的偏过头来,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崖司。”
再次见到他,阿肆只觉得恍如隔世,也终是明白了,为何在上京初见时,眼前这个少年模样的男子会一身的冷漠,会一脸的别扭,甚至是埋怨的说道:“女人,你竟是当真将我忘记了。”
如今回想起来,阿肆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是兴喜的,却又掺杂着担忧,是喜悦的,却又带着一丝的埋怨。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只是你的这副样子,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再见,崖司没有了那一身稚嫩的别扭,除却了还是那一张记忆中熟悉的脸,他变得更加冰冷了,更加的寡言少语了,比之娘亲在的时候,更加让人难以靠近。
“很狼狈是不是?”阿肆自嘲的说了一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比哭还难看。”崖司毫不留情的话,让阿肆笑出声来。
“是啊,比哭还难看。”
“把药喝了吧,你在雨中淋了两天两夜了,身子骨还未痊愈,这下子又染上了风寒,怕是你想要将自己这条命搭进去才肯罢休?”崖司将药碗端到了阿肆的面前,小心的将她扶了起来,“既然你已经有了抉择,那么就不要在悲天悯人了,有些事情,我们无力改变,可终归,现在的人还在,有些念想还能够留在心中,这个世间,终究还是有值得你留恋的,不是吗?”
是了,她醒来,说是忘记了奚言,所有的人,却唯独忘记了他。她骗过了所有的人,可独独未曾骗得过自己,没有忘记奚言,她知道,而崖司是她的守护者,与她心意相通,又怎么会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