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前,毓溪和儿子一起在琉璃窗下晒太阳,小小的人儿趴在她的胸口,睡得正香甜。
青莲从门外进来,见这光景,笑道:“福晋累不累,不如让奶娘抱着小阿哥晒太阳。”
毓溪摇头,小声道:“他这么趴着,我心里格外踏实。”
青莲绞了一把滚烫的帕子,小心地为福晋擦过脸后,说道:“咱们大阿哥会挑日子来,不仅遇上朝廷大捷,您看这气候往暖和着过,最要紧的几个月,也不怕着凉,多省心的孩子。”
毓溪道:“是啊,我额娘早就说了,我会挑日子怀,往夏日去不怕孩子着凉,不然大冬天的襁褓那么厚,抱也抱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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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毓溪看了眼窗外的春色,羡慕道:“这会子京城里老老少少,都出门踏青了吧。”
青莲心疼地说:“早踏晚了,这都快暮春,等您出月子,再张罗张罗就要过端午了。”
“到那会儿,侧福晋也该生了吧?”
“您放心,奴婢派人好生伺候着呢,比您没生前更周到殷勤,就怕人家心里不好受。”
毓溪没说什么,经历过那么生不如死的阵痛和产痛,她不愿再对怀着身孕的李氏计较任何事,都是女人,何必彼此为难。
青莲则说:“京城里忙着接驾,皇上就要回銮了,可他们也没忘了编排您,来道贺时客客气气,一转身就唯恐天下不乱。”
毓溪笑道:“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你不肯叫我烦心的,半个字也不会提。”
青莲果然有底气,说道:“瑛福晋今日进宫,会好好向娘娘解释,您绝没有外头传的那样,对娘娘有怨言,只要娘娘不误会您,他们编出花来,奴婢也不在意。”
毓溪笃然道:“就算姨母不进宫解释,额娘也不会误会我,咱们婆媳又不是不见面了,何况还有胤禛呢。”
此刻,永和宫正殿的屋檐下,德妃和妹妹瑛福晋正晒着太阳喝茶,她们不是坐月子的产妇,不必避着风,且时下的风早已暖洋洋的,日头底下再无半分寒意。
但听笑声顺着风从配殿传来,瑛福晋眉眼弯弯地望着那一头,爱怜地说:“咱们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熬过这一劫,往后可就顺遂了。”
德妃道:“原本经历了这一场,我只管疼着孩子就是,天知道这几日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什么门户什么样的人,来配我的女儿,千万分的不舍。”
瑛福晋明白,五公主的婚事若无意外便是佟家,但七公主这儿真是没半点可猜的,而姐姐断然不会将两个女儿都与佟家联姻,也不会远嫁去塞外。
德妃喝了茶,说道:“不怪我们家四福晋,生产第二天就开始算计妯娌们,她疼念佟那会儿,只是对一个孩子有爱意,如今自己生下了骨肉,才真正明白为母的不易。”
瑛福晋说:“可是听娘娘的语气,似乎并不赞同毓溪这么做。”
“是啊。”德妃眉间缠着淡淡的担忧,说道,“就怕孩子做事太用力,适得其反,怕她反被自己伤害到。”
“要不要我传您的话,提点毓溪一番?”
“不必了,往后的路总要他们自己去走,真磕着绊着了,我再扶一把不迟。”
话音刚落,只见温宪从配殿门下飞奔而出,一头撞进姨母的怀里,吓得瑛福晋以为出了什么事。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
“我和宸儿打赌呢,小姨您说,我大侄子长得像四哥还是像四嫂嫂?”
瑛福晋笑道:“才那么点大,可真看不出来,过些日子,咱们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
温宪却怯生生地朝母亲看了眼,低头嘟囔:“我怕是好些日子都不能出宫了。”
德妃冷声道:“该受的罚,可没得商量,不准撒娇卖乖。”
温宪撅着嘴,软乎乎地跟姨母说委屈,娘俩窃窃私语了几句,瑛福晋几句话就把外甥女哄高兴了,温宪立刻跑回去继续陪妹妹。
“和她说什么了?”
“说向您求情,让她亲眼去看看侄儿。”
德妃没好气道:“仔细连你都撵出去,不许再进宫。”
“娘娘,您怎么不问问,大孙子像谁?”
“月子里的小娃娃,看不出来什么。”
瑛福晋轻声道:“像皇上,您的大孙子,像极了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