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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的一行人又聊了一会儿,气氛终于略显热络,但多半都是那些大人,程衍往后靠了靠,看了眼旁边的空位置,微微皱眉。
这个程岐,莫名其妙就躲起来了,太子又不吃人。
“太衡,待会儿咱俩去汀兰水榭看看她。”程衍道。
程岱点头。
“太子殿下,羊肉羹已经备好了,您看?”
不一会儿,程云杉谄媚笑道:“是现在上,还是等一等?”
太子看过去:“那就现在上吧,凉了可就腥了。”
程云杉闻言,忙不迭的点头,挥手吩咐谭白和陆二,叫已经在外厅准备好的一行婢子进来,挨桌奉新熬好的羊肉羹。
这大昌物产充沛,不论是田耕畜牧还是水产,但数以万计的物种里单单有一样最为贵重,那就是羊。
原因取自谐音,当今的皇帝姓杨,所以阁下翻开大昌刑讼律法的第一条,就是不许百姓私自宰杀羊类,违者当斩不让。
除非是级别到了一定地步的宴会,还得有资格吃。
即便是太子迎宴,也只宰了一只乳羊而已,还是葛使君从育羊轩带来的,且要记账报数,少了一只可是掉头的罪过。
因着一只乳羊量太小,思来想去,做成肉羹是最稳妥的。
待肉羹摆上案几,程衍上眼,那白釉瓷的浅底碗里,除去香气扑鼻的肉羹便是萝卜,还有草果陈皮良姜的味道,却不见药渣。
程云杉见太子盯着那肉羹,赶紧道:“殿下,这道肉羹,是先用武火烧沸后,撇去浮沫,再加入萝卜片,改用文火煨一个时辰,待羊肉酥烂,捞去中药缠包,再调味即成,您尝尝。”
太子闻言,拿起瓷勺,却听一旁的董副将冷淡道:“殿下,这羊肉单吃不怕烫,可这粥羹粘稠慢过嗓,还是稍微晾一晾吧。”
听到这话,被程云夺强行安排上宴的程铭无声蔑然,轻唤了一声旁边的程衍:“还真是金贵,不过是碗肉羹,娇气。”
程衍懒理,左袖里却忽然传来一道极热,他蓦然瞪眼,直接将那物抖出来,赫然是长记性后,从裤兜转移阵地的卷轴。
因是白天,遂金光不太明显,可程铭看着,唏嘘道:“哎呦喂,这是什么好东西啊,这么精巧儿,给哥们儿看看。”
怎么可能给这人看!
程衍紧皱眉头,眼神厉如刀锋,看的程铭慌忙拿开手。
“不给看就不给看,瞪老子做什么,谁稀罕你那东西。”程铭拿起酒盏抿了口,“果然是山华府出来的,臭屎也当珍宝,没见过世面。”
程衍充耳不闻,小心往下伏了伏身子,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和董副将的身上,他便趁势将那卷轴缓缓打开。
——天禧二年七月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禧十七年四月十九,他乡遇故知。
果不其然,随着发热和金光,卷轴的第三行字凭空出现了。
——天禧十七年八月二十,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这句诗程衍知道,是那些有关嘉言善行谚语的总汇《名贤集》里的《七言集》中的一句。
它的意思是:秋风将起时,蝉儿已事先感觉到了,而有的人遭人暗算,死了还不知是怎么死的。
程衍读完,顾不得旁边探头探脑的程铭,只觉得一股寒芒如冷蛇般爬上脊骨。
他微咽口水,指腹泛凉,不知卷轴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谨慎眨眼,动作都紧张的迟缓了。
秋风将起,禅儿先觉。
人之将死,无从察觉。
难道卷轴在暗示,今日有人要殒命在此宴间?
程衍攥紧卷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舀了肉羹要喝的太子,心里生出一个猜测。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猜测,那卷轴上的第三行字开始忽浅忽深!
程衍泪蒙的瞳孔骤缩成针鼻儿!
果然!
此一行字事关太子!
……那碗肉羹!
说时迟那时快,程衍一把抽出自己银冠中插着的银簪,力道极大的飞甩出去,速度快到董副将难以反应!
那银簪如失控的箭矢般掠过每个人的眼前,带着刺眼尾光,重重的扎穿了太子刚要拿起来的瓷勺,连着穿透了那瓷碗,只听咔嚓一声,滚烫的肉羹四溢而出,迸溅周遭!
程衍的银冠卸开,青丝零落在眼前,下一瞬,他凌眉紧皱,眼底翻滚着怒极的骇浪,叱道:“羹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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