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婆子心里有点失落,但转而一想,儿子现如今是童生老爷,今非昔比了,她以后可是要当秀才老娘举人老娘的人,万不能给儿子丢脸。
正想再表白一番,季连樘却问起了别的。
“妧丫头不是……”他顿在这,买卖那两个字似乎难以启齿。
康婆子最知儿子心意,立马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前后说了一遍。
他越听越凝重:“爹,我有话和你说……”
季庆山咳嗽一声,季连松、季连槐以及不情不愿的朱氏,就都出了堂屋。
把门掩上,季连樘这才面露忧色。
“爹,之前娘说把妧丫头给……就有银钱,如今可如何是好?谭先生的寿辰还有五日就到了,儿子这次回来正是……”
康婆子最看不得儿子发愁,眼下又把季妧恨上几分。
“都是那丧门星不争气,不然三十两银子早到手了!不过儿啊,不就是做个寿吗,你送个像样的礼也就罢了,哪里能用的到这许多银子?”
“娘,你懂什么!”季连樘有些不满,“这谭先生的兄长正做着县学的教谕,只要入了谭先生的青眼,肯在他兄长那替我美言几句,再得县学教谕几句提点,明年院试我必定能中!”
见季庆山和康婆子都不发话,季连樘把一腔愁闷都表现在脸上。心里怨他们终究是庄稼人,那眼睛就知道盯着面前一亩三分地。
“儿子何尝不知道家中艰难,只是如今这世道,没有银钱便打不通路子,没有路子,任你才学再好也得被从那榜上刷下来!爹,娘,儿子自问才学不输旁人,这几年却屡试不中,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没人肯提携一把的缘故!如今有关系可通,却在银钱上犯了难,儿子……儿子没用啊!”
季庆山手上搓旱烟的动作渐渐停下,沉默良久,开口对康婆子道:“去东间……把那箱子拿来吧。”
一下子拿出三十两,这无异于要了康婆子老命。
但谁让这银子是她乖儿要使呢?她也听明白了,不给那谭先生送礼,老四下回还得被刷下来。
她不能挡了老四的道。
康婆子去了东间,不一会端着个小匣子出来,递给季连樘时,那心里宛如割肉一般。
“……乖儿啊,这是我和你爹的棺材本了,你……”
季连樘伸手接过,面上立时转忧为喜。
他心里并不相信这是爹娘的棺材本,回回都跟他说是棺材本,让他千万省着点花,等下回需要银子,他们不是照样能拿的出来?
季连樘胡乱点头应着,不忘重复那不知说了几千遍的话。
“娘你放心,等我考中秀才,日后做了官,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爹。到时候你们一个是官老太爷,一个就是诰命夫人,便是现在的县太爷见了你们都得下轿……”
儿子勾画的美好前景让康婆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就连季庆山嘴角也露了几丝笑纹。
西厢房里,朱氏正犯嘀咕。
“你瞧着吧,四弟这次回来肯定是拿钱的!我昨儿还见娘把堂屋门关了躲东间不知道干啥,定是提前给她那好儿子备着……”
她方才杵在堂屋不肯挪步,就是想亲眼盯着,没想到还是被老四三两句给打发了。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转眼见季连槐躺炕上都快迷瞪过去了,气的狠拍了他一巴掌:“你听没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