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王大娘被噎住了,其他人也没想到,季平时文文静静的,瞧着是个温和的性子,竟然有副这么利的口舌。
不开口倒还罢,一开口,轻飘飘几句,都不用一个脏字,就能把人老脸揭下来一层。
谁还敢再说啥?
没人帮腔,季秀娥只能自己上。
“你也用不着跟我兜圈子,史大家有句话还是在理的,我们这些儿女尽儿女的心,你这个孙女尽孙女的心,也不冲突……”
怕季再跟她打机关,她索性把话挑明了。
“你看你院子这么大,房子又多,也住不下不是?把你爷奶接过来,还可以看个门守个院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那也没办法,谁让你如今翅膀硬了。”
翅膀硬了的季,突然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示起弱来。
“大姑你或许不知道,但在座各位应该还有印象,分家时奶当着全村人的面亲口说的,此后生老病死各不相干。而且这句话也已经写在分家文书上了,严格来说,我不是分出了季家,而是季家主动和我断了亲。”
季一边“郁郁诉说”,一边欣赏着季秀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断了亲的孙女,还有没有赡养爷奶的义务,我想这个律法是有规定的吧?我一个女儿家,可不敢不遵律法。即便我敢,爷这人好脸面,也不是那种见人过得好,就死皮赖脸往上贴的。不如大姑你回去再问问爷,若他亲自来跟我说,我自然没二话。”
季庆山敢上门,那就是死皮赖脸。
季家二老敢让她赡养,分家文书摔他们脸上,让他们当着全村人念念。
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季秀娥脸上一阵神情变幻,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愈发显出她的冷酷刻薄。
见她一言不发的起身,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大姑这就走了,不再坐一会?”
季笑眯眯的,嘴上说的客气,人却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众人:“……”
众人先一步出屋,经过季身边,季秀娥突然停步。
“丫头,一家人,哪有一辈子的仇,更何况你那事,原也怪不得你爷奶,他们也是听了别人撺掇……”
这是话里有话啊。
季抬眼看向季秀娥,季秀娥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迈步出了堂屋。
若说在卖她这件事上有人撺掇,季几乎立刻就想到朱氏头上。
毕竟从头到尾,季家只有她表现的最积极,最活跃。
季秀娥这是暗示自己,所有的事都是朱氏搞的鬼,季庆山和康婆子只是受了蛊惑?
呵,就算朱氏真有这个脑子,那也得季庆山和康婆子肯听她摆布才行。
季心里想着事,没注意麻六姑已经走到了灶房门口。
她还是不死心,寝房也就罢了,灶房也不让进,还说有狗,谁信!
越不让看,她越要看。
正要伸手去推门,不提防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低头,就对上一张精致雪白的小脸,还有一双黑且亮的大眼睛,又浓又密的睫毛跟两排小刷子似的。
麻六姑一下没能把这么好看的男娃,和之前那个小怪物联系到一起,直盯着出神。
甚至都没注意到,面前这张小脸已经绷了起来,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手往身后一背,像是做了个什么动作。
紧接着,一条黑影从柴堆后面猛地窜了出来。
那黑影来势汹汹,凌空一跃,就把麻六姑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