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偷偷看了眼公婆,小声嘀咕了句:“俺们倒没啥所谓,就是四弟,他将来可是要做官老爷的人……”
果然,季庆山和康婆子的脸立马变了。
季庆山尚还稳得住,康婆子火烧眉毛一般,片刻不等就下了吩咐:“老大老三,你们俩快赶紧!把人抬到……”
抬到哪呢?总不能往大门外一扔,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看。
烟雾缭绕中,季庆山咳了一声:“村尾是不是还有个废弃的破窝棚……”
大丰村的人集中居住在村南头和村子东西两头,村子的东北角因为近山脚下,只稀稀落落住着几户人家。
破窝棚的主人原是个老猎户,自去年死后,夜里有人经过那附近总能听到一些怪怪的声调,闹鬼的传言就这样起来的,久而久之,越发没人往那块去了。
康婆子猛一拍桌:“就抬到破窝棚去!”
朱氏就知道,只要打着老四的名义,万没有办不成的事!
季连樘是康氏的心头肉,更是季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十七岁那年就连着过了县试和府试,得了童生的资格,当时那可是大丰村头一份!给季家二老挣足了面子不说,村里谁见了他们不敬上三分?
季连樘也就此成了全家地位最超然的存在,这些年几房攒点钱都用来供他在镇上读书了。
朱氏倒不是真的关心季连樘,她是实在被这贱丫头的毒性吓怕了,生怕接下来就要克到他们三房。
两个女儿倒还罢了,她的乖儿子将来长大也是要读书进学当官老爷的人呢!
康婆子拍了板,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二话。
季连槐虽说有点不想去那邪门的地方,在朱氏的催促下,也不情不愿的起身。
季连松却迟迟没有动静。
“老大你游魂呢!”康婆子没好气,开口就是吼。
季连松涨红了脸,使了大力挣开杨氏,支吾道:“娘,咱、咱不能这样,二弟家就剩小妧一个了,而且她还有气,就这样抬出去……要不、要不找郎中给看看吧,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
“放你娘的狗臭屁!”
季连松话没说完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康婆子骂起人来向来是六亲不认,才不管季连松的娘正是自己。
她掐着腰,气的简直要升天。
“这赔钱货一个铜板没给老娘赚,还要老娘倒贴银子给她治病,没门!如今是你四弟考秀才的关口,一家子都要勒紧裤腰带紧着他,哪还有闲钱给个丧门星治病?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这才哪里就显着你了?话说的倒是轻巧,就凭你整日在地里刨食能赚几个?你那还有个瘸子累赘,以后这个家、你们这房,还不是要指着你四弟!”
季连松被骂的的一脸紫涨,可是老娘的话句句踩在软肋上,他垂下头,刚刚一瞬间挺直的腰杆又再次弯了下去。
堂上再无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