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拐那日,她先是示范了一遍怎么用,然后又以科普的语气告诉流浪汉: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记得拄拐,左手和右腿使力……
幸好流浪汉愿意把傻子继续扮演下去,不然,教一个男的怎么方便,想想还真挺别扭的。
除了这副拐,还有两床被子。
一床是刚开始搭矮棚的时候,季从胡家拿的那床旧被,后来谢寡妇又腾了一床出来。
胡家的棉被已经陆续都换成新的了,旧棉套虽说舍不得扔,但一时也派不上用场,谢寡妇一咬牙一横心,索性就送给了流浪汉。
先前拿的那床因为铺垫在下面,虽说底下还有一层草席,但地面潮气大,被子已经被弄的又脏又潮。
季不打算再要,拿起双拐,抱起刚送来不久还算干净清爽的那床旧被回到屋里,一番取舍过后,挑了床最不喜欢的新被,又拿了床被单,一起抱去了土屋。
板车就停在堂屋门口,流浪汉还躺在上面,脸被头发遮盖的严严实实。
季看向胡良,胡良咳了一声,抬头望天。
实在不能怪他,这地方本来就让人得慌,再加上流浪汉那张惨无人道的脸,实在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所以……
“你咋还抱了新被?我娘知道了,又得唠叨你。”
“那就先别让谢姨知道。”
季知道他是有意打岔,示意他推开堂屋门。
老朽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胡良咝了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回头我给门轴抹点油,长时间没住人,就这样……”
季抱着棉被进屋,炕上已经铺了炕席,也是胡家腾下来不用的。
季把旧被铺在炕席上,又在其上铺好床单。
套了被罩的新被暂时放到一旁,留着晚上盖。
胡良见炕铺好,就问:“现在把人挪上来?”
“就他现在这样,直接弄上来,那我做什么还费劲给他换新被。”
胡良想了想,有道理啊。
“那怎么办?”
季撸袖子:“还能怎么办,洗澡呗。”
“洗澡?谁给他洗?”
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
胡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你、你……你可不要胡来啊!”
季翻了他一眼:“想哪里去了,我负责烧水,你负责给他洗。”
“……懂了。”这大起大落的,胡良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从季家烧好水再送过来,显然不现实,所以上午打扫那会,季才让胡良把灶房也给顺道清理了一遍。
胡良又是搬浴桶,又是担劈柴,又是挑水,忙了一头汗。
等季坐下烧锅,他才得闲喘口气。
季趁这个空档,详细跟他说了一下注意事项。
“不要让他下木桶,就做凳子上,你用巾帕浸湿了给他擦洗……尤其注意不能让水碰到伤口……还有,看着他,右手和左脚千万不能乱动……”
胡良面上表现的还不算太明显,心里那才叫一个尴尬。
季她一个姑娘家,为啥能面不改色的和他一个男的聊、聊怎么给另一个男的洗澡……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胡良应着头皮听完,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又听季说水开了,跟得了特赦似的,忙不迭就把热水舀到木盆里,一盆盆往堂屋端。
木桶已经加好凉水,只需要把热水栽进去就好了。
胡良往里倒水,季伸手搅动着,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喊了声停。
这次没用季,胡良一个人把流浪汉从板车上扶下来,搀着他到了浴桶边的凳子上坐下。
季从那床新被子里翻找了一会,找出几块布条出来,走到流浪汉身边蹲下,拉过他绑着纱布的右手,把其中一块布条缠覆上去。
“这是油布,不那么容易渗水,不过也不是完全防水,总之还是要小心为上。”
季边说,便把流浪汉剩下的手腕和脚腕都做了同样的处理。
末了指着炕上道:“换洗的衣服和鞋子都放炕稍了,你等下……”
“我记下了,我全都记下了,你快出去吧!”胡良一个劲儿的催季走。
他有预感,要是让他娘知道他现在和季一起干的事,本来万分之一获得原谅的希望,也会泡汤。
季又单方面警告了一番流浪汉,让他不许“动手动脚”,就出去了。
胡良赶紧把堂屋门从里面拴上,拴的紧紧的。
刚松了口气,回过身对上端坐在那一动不动,却和周围阴冷气氛莫名契合的流浪汉,立马就后悔了。
这人怎么这么吓人啊……
怎么办?好想把季再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