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的时候,从隋家马场传来消息,泰叔传话给我,我这才马不停蹄赶来。
我一直以为,你要么是死了,要么便是重伤未愈,不然你不可能不回京……
我想过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想过你竟已改名换姓、娶妻成家。
那女子纵有几分美貌,且救了你性命,也不足以改变你的意志。
是你。你认命了,对也不对?”
温如舒看着关山,眼神隐有试探。
关山抬眼,目光与他对视,没有半分躲闪。
“泰叔近来如何?”
温如舒神情微变,转瞬即逝。
“难为你还记得他老人家,我还以为你有妻万事足呢。说吧,还打不打算回京,莫非你真就这样放下了?”
关山淡淡道“我若没打算回京,你以为你能收到隋家马场传出的消息。”
温如舒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我就说……什么时候回?”
关山沉默了一瞬,道“再给我些时间。”
温如舒了然“是要和娘子告别?”
那次大关山之行后,关山答应过季妧,无论去哪都要事先交代一声。
他没料到温如舒会过来,且来得这般快。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
从那日陪季妧从茶楼出来察觉到他的踪迹,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告别,却迟迟没有出口。
不是怕季妧不会同意,而是自己……有口难开,心中难舍。
见他未语,温如舒兀自道“告别的话,一天也该够了。不然,两天?”
关山静坐良久,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发觉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季妧该担心了。
“这事我自有分寸,等我消息便是。”
温如舒紧跟着站起身,在他背后大声道
“我可以给你时间,泰叔给不了!”
关山脚步蓦地一顿,回过身,已然变了脸色。
“泰叔出事了。”
这话显然并非疑问。
温如舒踱步到他面前。
“这么跟你说吧,怀疑你活着的不止我和泰叔,明白了吗?前年还算安稳,从去年下半年起,将军府里就有人夜不安寝,然后时不时就把泰叔请进府说话。
具体怎么个说话法就不用我多说了,你比我清楚。
总之,从那以后泰叔身子就垮了。
最近半年,他进将军府的次数更为频繁,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卧床不起了,今日传来书信,他……”
“说。”双拳咯吱作响,声音已带了狠意。
温如舒的面容也变得沉重下来,从袖中摸出那个竹管递给他。
“你自己看吧。”
关山伸手接过,快速打开,快速看完。
再抬起头,面容已然被阴霾覆盖,周身杀气纵横。
“为何不拦着他。”
“拦?”温如舒嗤笑,“你们两个,我拦得住谁?我拦不住你犯蠢送死,更何况是对老将军一腔忠心的泰叔。别说将军府施酷刑喂毒药,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给!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背叛是因为你,他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想见你一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关山站在原地,额角青筋暴跳,眸底风云翻涌。
未发一言,转身就走。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顾那儿女情长?实话告诉你,我和泰叔身边都有人盯着,纵然小心再小心,难免会有风声走漏。你若真是为她好,就此断了吧。”
关山背对着他,简短道“我见她一面,明早就走。”
温如舒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勾唇,笑容古怪。
关山行至门口,脚步突然迟缓下来,身子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伸手扶住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