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
季庆山和康婆子便是碍于脸面也不会到处宣扬,若是被吓破了胆,就更不会了。
季妧紧绷的神经稍缓了缓,沉声警告道,“我再说一遍,不许再来,更不许跟村里任何人提起这事。”
“这个……”尉大管家实在为难。
认祖归宗,想不闹出动静是不可能的,而且侯爷原本的打算,就是要风风光光将小姐接走,也算偿了她多年委屈,留下一段佳话。
“风光?佳话?”
季妧硬是被气笑了。
“我风光了,我佳话了,那我爹呢?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的处境!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如何指摘议论他!”
因为早产,头几年怀疑她并非季连柏骨肉的确实不少,后来见季连柏将她疼到了骨子里,若非亲生绝对做不到,这才渐渐打消了怀疑。
虽然时不时仍有人喊她野种,但多是骂习惯了,心里并不真的认为,至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再后来,卫氏生了季牧,关于她的流言也就传不起来了。
如今突然冒出个亲爹,她若是认了,又将季连柏置于何地?
季妧都不用想就能猜出,村里人在感慨艳羡她的造化之于,背地里肯定要嘲笑死季连柏。
用关北的话,媳妇生的娃不是自己的,那是活王八,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季连柏不但忍了,还养了那么多年,外人不清楚他和卫氏之间的事,只会认定他无能。
虽说人死如灯灭,季妧也绝不允许别人这样毁他身后名,这是对已故者最起码的尊重。
尉大管家没想到,她对那养父竟然有这般深的感情,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小姐,侯爷才是你亲爹……”
季妧冷笑:“我姓季。”
尉大管家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最好把我的话记住了,若是此事传扬开,我唯你是问。小舟,替我送客!”
始终垂手旁观的小舟应了声是,回身向尉大管家伸手做请——他本就要赶回店里,正好可以把人送回邺阳。
尉大管家看着打开又闭合的院门,重重叹了声气。
翌日下午,小舟又来了一趟。
“晨起那温如舒就乘船回京了,留了封信。”
又是信。
季妧接在手里,犹豫了一瞬,才动手拆开。
并不是她心中所想,信上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地址。
“公子,既然想断了她念头,又为何将地址给她。”
温如舒站在船头,被夜风吹得衣衫猎猎。
“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万一回头伯昭找我算账,可如何是好?”
“公子就不怕她真的进京?”
温如舒轻摇折扇,笑意盎然。
“届时一切已成定局,她便是进京又有何妨?何况,她怕是连自己要找的是谁都不知道,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该不该进京?”
两夜未曾好眠,季妧脑子依旧清醒的出奇,她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先不说她的家和事业都在关北,即便这些都可以不管不顾,她也不可能撇下大宝千里寻夫。
偌大的京城,寻不寻的到且另说。
就算地址是真的,人也寻到了,若果如温如舒所说,那她该怎么做?
和另一个女人扯头花吗?
再或者论个先来后到,千方百计抢回来?
勇敢是挺勇敢的,但她的尊严不允许。
而且,她膈应。
虽然她也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交代,但这些并非生活的部。
确知关山没事便好,虽然想到他前路艰险、心仍旧揪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是他的选择,她连个知情权都没有,还瞎操什么心,不添乱才是正经。
关山是不是也这般想的?所以人人知道,独独瞒她。
至于他还会不会回到关北、回到这个家中……
腿长在他身上,要回自会回。
但倘若他真惹了桃花债……
季妧伸手,摸了摸身旁空着的位置。
“九月十五……未婚妻……”
有如钝刀割肉一般,喃喃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季妧侧转过身,叹息着闭上了眼。
那还是,此生不复相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