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银子自不会白给,派作何用,心知肚明。
“只怕你是见不着她了。”
从宛丘离开的当晚,她们一行借宿在一家农舍。
季妧从来都是独自用饭,最多带上小舟和小曲,当晚老道士硬要凑热闹,然后好巧不巧的发现饭食有问题。
季妧就知道一路上不会太平,也没有闹大,只把尉大管家唤来,让他亲自过目。
尉大管家是沉着脸离开的,翌日芸香便不见了。
季妧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汉昌侯府确实有人要她死。
之后几天队伍里又陆续少了不少人。
季妧仔细观察过,都是对她东窥西探、心思活泛之人。
她起初还觉得奇怪,这尉大管家不像是个好糊弄的,怎么带来的人中龙蛇混杂,什么样的都有。
却原来谁是龙谁是蛇他心中早已有数,平日里任他们上蹿下跳,待到京城近在眼前再一网打尽,省事又干净。
至于芸香之死……她不死,死的就是自己。
生命不分高低贵贱,奈何有的人偏要自我作贱,她又有什么办法。
小曲不解:“她去哪了?难得碰上个人傻又肯使钱的,我还打算多诓她几次呢。”
季妧并不详说因由,只道:“别怪我没告诉你,府里可不比外头,别谁给的东西都接,万一接了不该接的,小心自己也不见了。”
小曲嘻嘻笑:“你是怕我真把你卖了吧?”
季妧发现小厨房里东西齐全,菜肉米面都有,便让小曲升火烧锅。
“两个锅一齐烧,一锅煮粥一锅炒菜。你还要不要吃,肚子若还有空我就多放一把米。”
“我肚里空大着呢,多放几把也行。”小曲一边添柴一边提醒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季妧忙着切菜,头也不回道:“你能卖得了也是你本事。”
“不要小瞧人。”小曲刚放完话,转而唉声叹气起来,“我要是把你卖了,小舟哥肯定就不理我了。”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亏,又摇头晃脑道:“也说不准,要看是你给的银子多,还是别人给的银子多。”
“有志气。”季妧将菜下锅,滋啦一声响中,抽空瞥了她一眼,“那我再提醒你几句——小聪明要用在正道上,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京城水深,我自保尚且艰难,到时可顾不得你。”
小曲耸了耸鼻子:“好香呀。”
院子里有一块小花圃,两人抬了张桌子出来,就在花圃旁吃了一顿不晌午不晚的饭。
饭罢,小曲这个吃白饭的被使唤去洗碗,季妧在院子里逗弄小丁,尉大管家提着食盒又来了,这回总算顺利进了门。
桌案还没来得及收,尉大管家将食盒搁上去,笑道:“就怕小姐二半天醒来饿肚子,老奴让人又张罗了一些吃食,不想还是晚了。”
季妧屈起两指敲了敲他那食盒:“就是不晚,我也不敢吃呀。”
尉大管家知道她意有所指。
“老奴跟小姐保证,之前的事再不会发生。这些都是老奴亲自看着整治的,又是在府里……”
“就是府里,才吓人呢。”
这话愈发露骨了,尉大管家顿了顿,转开了话题。
“小姐若是喜欢吃现成的,也不必自己动手,派人知会一声就是,这些粗活自有人去做。若是之前安排的人你不喜欢,不打紧,老奴亲自挑了几个伶俐的,就在院外候着……”
季妧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饭,我不敢吃,怕有毒;人,我也不敢用,怕下毒。”
“这……”尉大管家叹了口气,“可你终究是汉昌侯府的小姐,哪能什么都让你亲力亲为。”
“小姐?什么小姐?西角门子进来的小姐?藏藏掖掖不敢见人的小姐?”季妧似笑非笑。
尉大管家忙道:“老奴知道,昨日确实委屈了小姐,您只管放心,等侯爷与小姐见了面,该小姐的,都会是小姐的。”
季妧顺势起身:“那还等什么,带我去见你家侯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