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却没有就此说下去,只道:“她住在王府后院,詹事府的人在王府授课时从不见她在府中走动,我也甚少见她。”
这话并非假话。
自从季妧进了闵王府,原以为见面会更加容易,没想到……
明明之前闵王中毒,她衣不解带照顾时,还能时不时见上面说上话。闵王伤好后,她搬到另一个院子,反倒见不着了。
季妧避讳外臣自有她的道理——她毕竟不是闵王府真正的主人,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让外臣觉得闵王对一个义姐过于依赖,于闵王于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但宋璟总觉得,季妧不见他,还有避嫌的因素在。
是因为他又成家了吧。
所以即便有什么话要说,也是通过下人传达。即便偶尔在王府撞上,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宋璟黯然过,甚至还有过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尤其季妧那个流浪汉夫君一直未曾出现……
可是季妧的态度已经明确到不能再明确,而他也确实无法做到毫无顾忌去伤害身边的人。
一个是任盈珠,还有就是孟氏。
百般纠结折磨,唯有将那些缤纷妄念压回心底,封箱落锁。
有些绮梦,远远望一眼就好。
梦醒,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任盈珠见他出神,本就不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手中的帕子也愈发攥紧了些。
“夫君以后还是别去闵王府了。”
宋璟回过神,不解的看着她:“何出此言?”
任盈珠咬了咬唇:“万贵妃已经生下皇子,形势一片大好,闵王的结局板上钉钉,很快就将尘埃落定,无需你……”
“夫人。”宋璟打断她的话,“我去闵王府是职责所在,并不会因为闵王如何结局而有所改变,除非詹事府将我调回。”
“可……”
“别说了。”
宋璟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从没用过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过话,缓了缓,道:“吃饭吧。”
任盈珠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屋里就此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任盈珠打破了平静。
“是我不好,不该过问你外面的事。”
宋璟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叹了口气,也夹了一箸菜放进她碗里。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多吃点,身子不好,不要多想。”
若是往常,即便再没有食欲,只要是宋璟夹给她的,任盈珠都会吃的一干二净。
但是今日,她来回拨着碗里的菜,一口也吃不下。
“夫君,你纳个妾吧。”
这是任盈珠第二次提起纳妾的话。
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的事,宋璟不知她因何又要旧事重提。
为了不让她再胡思乱想,话头刚提起他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然而任盈珠这次却格外坚持。
“……我身子骨不争气……宋家的香火需要延续……咱们已经成亲一年了……婆母她……愧对宋家列祖列宗……”
又是这些话,又是这些理由。
宋璟的额角隐隐跳痛起来,疲累感一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
“夫人,我再说一遍。”他皱眉看着任盈珠,俊秀的脸上已经没了温润之色,“此事再别提起。”
话毕撂下筷子,转身朝外走去。
任盈珠跟着站起,冲着他的背影有些激动的质问:“你不肯纳妾,究竟是因为爱重于我,还是因为心中藏着别人?!”
玉树一般的身影倏地顿住,沉默许久,终是一句未留,阔步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