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叔,那三亩地还是当初我和连柏一起开的荒,费了不小劲,结果硬是养不肥,种庄稼也不肯长,你们家不也搁那荒了好几年了吗?反正荒着也是荒着,不如就给妧丫头吧!这样她也有个指望。”
他这话自是引来一阵附和声。
康婆子听季妧啥都不要就要那三亩荒地时,差点没笑出声,抢在季庆山前头就点了头,生怕季妧反悔似的。
“给她,三亩都给她!丑话说在前头,只要那三亩荒地,其他一概不要,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
季庆山这次倒没再拦着,他还当妧丫头长了心眼,看来纯属自己多想。
双方都没有异议,早有人搬来桌案备了纸笔,里正提笔落字:
“……存公之外,一切账目俱已从公清白。自此以后,各执各业,各当各类,两无异言。今欲有凭,立此清白一样贰纸,各执一纸……”
季妧分的东西就那么点,所以文书写的格外快。
康婆子突然想起什么,忙喊道:“再添一句,分家后她病了死了都和我们季家不相干!”
里正停笔,为难道:“这是分家,又不是断亲……”
康婆子可不管那些:“还不都一样。”
里正跟她说不通,又去看季庆山。
却见他蹲回大门口啪嗒啪嗒抽起了旱烟,一副不再问事的样子。
季妧眼眶微红:“爷、奶,怎么能不相干呢?我还要替爹娘给你们二老送终呢……”
“呸!谁要你送终,少咒老娘!”大局已定,康婆子也懒得装门面了,“我们两个不要她养老也不要她送终,里正你把这个也添进去。”
还养老送终?就她这短命样子,就算熬过了昨晚也活不长,没准这两天就死了!不白纸黑字写清楚,到时买棺材钱还要赖到他们身上,她才不吃这亏!
季妧垂头,没再说什么,似乎被伤透了心。
里正叹了口气,依言添上一句:“此后双方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在几个乡老和这么多相亲的见证下,双方摁完手印,季妧彻底分出了季家。
里正和乡老被请进季家喝茶,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旺婶子见季妧拿着给她的那张纸愣在原地,像是还没回神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妧丫头,你这以后住哪里啊……”
地和粮不给就算了,屋也不给!分家分的如此之偏,里正和几位乡老应该要主持公道才是,但季家老四眼看有可能中秀才,他们都愿意给这个薄面,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只可怜了这丫头……
季妧将文书叠好收起来,平静道:“我还住破窝棚,里正叔也同意了。”
季连柏和卫氏生前住的房子季妧没去争,她不想和季家人朝夕相对,季家人也不会给,没看卫氏活着时母女俩就被撵到牛棚了。
“那地方怎么能住人呢!”
还有几个没走掉的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劝她:“自从老猎户死后那里就荒废了,不止是破,还闹鬼呢!寻常都没人敢靠近!”
闹鬼?
先不说季妧是个无神论者,医学院那会太平间里都能面不改色的吃盒饭,还真不怵这个。
再说,这世上就算有鬼,那也是人心作祟。
季妧谢过她们的关心,转身走了。
几个人欲言又止,但到底没人开口叫住她。
不让她去住破窝棚又能让她住哪呢,她有那么个名声在外,这村里有哪户人家愿意收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