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冰橇比脸盆也大不了多少,与其说是载具,倒不如说是玩具。
但就是这玩具似的小玩意,将温特斯、卡曼、夏尔、另外三名卫士以及六人的全套护甲武器有惊无险地送上北岸。
一同抵达北岸的还有旅馆领班科维良和白头罗杰两人为了证明乘橇横穿的可行性,年过半百的科维良头一个坐着冰橇驶入冰湖。
短暂又漫长的旅程过后,科维良筋疲力尽地拖着冰橇走上岸,
为了减重,乘坐冰橇的人都穿得极少,受冻全靠硬捱。冰层一刻不停的可怕断裂声也把这个半截老头吓得不行,他瘫坐在湖滩,半天站不起身。
白头罗杰也冻得哆哆嗦嗦,他手忙脚乱找出衣服,给科维良裹上。
科维良心里纵有千般埋怨责备,此刻也什么都说不出。舅舅和外甥相视无言,怔怔望向湖面。
温特斯沿着湖滩寻找,很快发现科维良和罗杰二人。
科维良看到“男爵”安然无恙,提到嗓子眼的石头落了地,他强撑着起身问候:“阁下”
温特斯一把扶住旅馆领班:“你帮了我大忙,但我还需要借用你的侄子一会。”
科维良欲言又止。
“放心。”温特斯看向白头发的青年:“我会把他完整送回来的。”
埃斯特府此刻已沦为战场。
六名全职园丁精细打理的园林正在熊熊燃烧,火焰借助风势,一路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园林西南角,一棵参天的云杉已经被赤蛇吞没,宛如巨大的火炬,刺破四面八方的黑夜。
埃斯特庄园的外门被轻而易举攻破,高耸的院墙也形同叙事。
白鹰的护卫想要借助庄园的复杂地形伏击来袭者,然而白刃交错时他们才惊讶地发现,来袭者对于庄园的熟悉并不弱于己方。
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到处都是火焰。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你们哪来的胆子!”正门外,一名独眼护卫以一敌三,狂呼酣战:“敢对埃斯特家族动手!”
一柄撒拉森风格的弯刀被独眼护卫舞得周身生风、水泼不进,三名刺客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他,反倒被独眼护卫凌厉的攻势逼得步步后退。
但是独眼护卫再骁勇也阻止不了其他刺客击碎高窗,跃入正厅。
一名从头到尾都在后方压阵的面具人走向正门:“让开。”
正在与独眼护卫缠斗的三名刺客闻言迅速后退,与独眼护卫拉开距离。
面具人遥遥虚握独眼护卫,猛地攥紧:“粉骨碎身!”
独眼护卫的身体突然一颤,仅剩的那只独眼霎那间被血染红,紧接着他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令人倒牙的变形声,手骨、臂骨、胫骨、颈椎、脊柱如同塌陷一般不自然地扭曲拧转,原本魁梧健硕的身躯眨眼变成畸形怪胎。
最可怕的是独眼护卫没有立刻死去,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断断续续传出瘆人的哀嚎。
一名刺客走上前去,一剑杀死了独眼护卫如果那团东西还能被称为独眼护卫的话。
面具人摆了摆手,被独眼护卫挡在外面的刺客鱼贯涌入正门。
面具人走到独眼护卫的扭曲的遗体前,低头观察着。他是在自鸣得意吗?还是在默默哀悼?
他的面孔隐藏在面具之下,无人知晓他的想法。当他戴上面具时,他便失掉了自我和个性,成为另一种力量的化身和代行者。
战鼓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按照事先部署,外围的人手应当截杀来者。
然而蹄声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毫无迟滞地飞过长街,风驰电掣般接近埃斯特庄园。
几个呼吸间,蹄声已然出现在面具人身后。
面具人悚然回首,一匹银龙般的白马高高跃起,腾空飞过熊熊燃烧的灌木火墙,如奔雷、如激流,径直扑向自己。
面具人伸出手,大声吟唱。
然而虚空中传回的不是力量,而是可怕的诅咒和超出他承受极限的幻痛。
好在幻痛直持续很短的时间,寒光一闪,面具人的头颅便从身体分离。
飞向天空的弥留之际,面具人终于看得清楚:
马背上坐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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