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考十岁时跟随太宗皇帝出巡各地,多次从征塞北,尸山血海见得多了。深儿此举,朕倒觉得,颇有祖宗之烈。”
杭氏还是不敢相信。
太宗皇帝七岁杀人,宣宗皇帝十二岁从征,可朱见深才几岁?虚岁七岁,实岁六岁。
朱祁钰点了她一句,“皇后,仁寿宫是太后居所,她一向疼爱深儿。”
杭氏猛地一激。
是啊,仁寿宫是孙太后的住所,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舒良敢造次,瞬息间就能要他的命。
至于是谁弄死舒良的,已经无关紧要。孙太后既然要借真武帝君,给她孙儿脸上贴金造势,那就随她去吧。
看到杭氏明白了,朱祁钰继续说道:“舒良和张喜都已死,人证皆无。那边不想生事,我们也不要多事。”
“臣妾明白了。”
是夜,南宫城崇质殿里,朱祁镇拿着一卷纸条,在灯下展开。
看完上面的字,他的脸上露出怒色。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坐在旁边,就着灯光正在刺绣的钱皇后抬起头,看到了他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陛下,怎么了?”
“贼子舒良前次下毒深儿,这次又意欲在仁寿宫加害深儿,幸得祖宗保佑,化险为夷。”
钱皇后也有些不满了,“太后都默许他们改立太子,怎么还如此咄咄逼人,不肯放过深儿?”
朱祁镇没有出声回答,只是把纸条伸到油灯的火上,再看着这团小火苗在盘子里化成灰烬。
油灯如豆,摇曳不定,照得朱祁镇和钱皇后的人影,在墙壁上闪动不已。
朱祁镇盯着那团灯光,眼睛里的火焰比油灯还要茂盛,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腾出来,烧遍这南宫城。
朱祁镇把右手食指头伸到灯火上,火焰一添,剧烈的疼痛让他咬牙切齿。
牙齿咬得嘎嘎响,手指头却一动不动。
钱皇后慌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布料,一把拉过朱祁镇的手。手忙脚乱地找出一盒膏药,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在被烧伤的手指上,一边对着伤处吹着气。
“陛下,你这是何必呢!”
“皇后,只有这火燎肌肤的疼痛,才能压住朕心里的恨!
“陛下,你要记住太后的话,要忍得耐得。深儿也说得没错,暂避锋芒,保全身家,以待天时。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钱皇后柔声安慰道。
朱祁镇任由钱皇后给烧伤的手指头包上纱布,紧紧地握着她手,深情地说道:“要不是有你陪着朕,怕是朕早就被心里的悔恨,活活逼疯了。”
这时,周妃带着万妃等几位嫔妃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殿下,这是我们做好的刺绣。”说罢,周妃带头,把一件件精美丝织刺绣,整齐地摆在桌子上。
朱祁镇看到这些东西,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苦了皇后和诸位爱妃,还要你们日夜操劳,穿针刺绣。朕连累了你们。”
周妃连忙说道:“陛下,只要能跟陛下在一起,做些刺绣活,臣妾们不觉得苦。”
钱皇后也说道:“陛下,有了这些刺绣,换得钱银,能让锦衣卫和内官监的人睁只眼闭只眼。”
“是啊。朕要靠这些钱银,把套在脖子上的绳索松一松。辛苦你们了!”
周氏眼巴巴地问道:“陛下,太子有消息吗?”
朱祁镇愣了一下,挤出笑容答道:“深儿没事。只是,他不再是太子了。”
周氏反倒有些欣喜:“不是太子不要紧,只有人平安就好。”
钱皇后在旁边劝道:“妹妹,深儿养在仁寿宫,有太后庇护,谁也不敢动他。”
“那就好。不知他长高了多少?”周氏喃喃地念叨着。
等到众人都离去,朱祁镇对钱皇后说道:“气闷得很,朕出去走走。”
钱皇后也不拦他,只是说道:“夜色天凉,陛下加件外袍再出去。”
朱祁镇披着一件道袍出了门,在夜色里胡乱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假山下。
他干脆爬上山顶,眺远望去,可以看到北边的紫禁城,阁楼宫殿在灯光里影影幢幢,仿佛海市蜃楼一般。
“嘻嘻,一城天子...又出来巡幸了。”
低低的嬉笑声,从山脚下飘上来,传进朱祁镇的耳朵里。他们是内官监的小黄门,奉命跟着自己。
一城天子,是他们对自己的戏谑之语。
朱祁镇紧紧地握住拳头。刚才包好的伤处裂开口子,渗出鲜血来。
一城天子!
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是这大明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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