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狂了,太狂了呀!就算是天谕司上官刘院判也忍不住心中腹诽。就算是国师亲临也不会这么狂吧?不过看在这仙长昨夜拿出的令牌级别至少也是供奉以上吧?
算了,刘院判只觉心累,突然不想说话了。
慈法禅师面色依然郑重,但对道士的话却并无半点怀疑,闻之点头道:“天下大修尽归天谕司果然不是一句空话。”
道士突然顿住脚步,回首望向台阶下,诸殿外,树荫掩映间遥遥甚至有些看不清的寺门处。
刘院判追得近,险些撞到他身上,连忙告罪往后退了一步,见道士沉吟不语,连忙也转头向大门看去,除了青葱绿松香樟,巍峨宫殿牌坊,什么也没看见。
到此时,台阶下才有小沙弥匆匆跑来,隔着长阶便喊道:“不好了,师祖,流民又来了,闹着要见府尊大人……”
刘院判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拱手朝道士行礼,道:“打扰仙长,下官即刻处理。一应物资稍后下官便命人送来药师殿请仙长挑选。”说完赶紧往台阶下跑去。
老和尚长叹一声,便也向道士告罪离去。走得几步,又回身站正,高宣佛号,诚挚行礼道:“施主功德无量,贫僧愿日日祝祷,盼施主顺利归来。”
道士回礼:“有劳。多谢。”
药师殿。
“吱呀”一声,道士推门而入,少女蹲在一面墙前,右手凌空,对着一幅图比比划划。对身后之事恍若未觉。
道士皱眉:“又犯什么傻?”
少女这才闻声回头,眼睛亮晶晶的,灿若星辰,口中喃喃,但神思却似乎并未立刻看到他。
道士轻一挥手,门外树尖一滴晨露便飞进殿内,直落在白泽卿眉心。
白泽卿只觉如饮甘露,灵台一片清明。漆黑深邃的眼神才终于灵活了,魂魄也似归了位一般。
此时才似方见了道士一般,惊喜道:“道长!”她指着墙壁,“药经!道长你看,好厉害的药经!”
这丫头,险些入了魔障,高兴什么?不过这人从见面起不是哭就是傻,这般笑起来,还挺可爱。
咦,她居然能看懂药经?
“你怎看得懂?”
“啧,道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白泽卿微微歪头,有些俏皮又有些得意的道,“我舅舅可是宁州有名的唐卡大师。这种记录药草医理的唐卡,舅舅也受托绘制过的,只是没有这般全面深入罢了。”
遂又指着黑墙曼唐道:“这可不得了啊,勾线填色,无不是技艺纯熟,所绘内容更是精准全面,舅舅见了能乐得晕……”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在开心什么?宁州没了,家没了,舅舅生死不知……她是忘形了。
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消失,脖子肩头都耷拉了起来。道士不解皱眉:“又犯什么病?”他思忖片刻,突然随手抛出一物。
白泽卿正丧气的望着道士,想要问些什么,又一时没说出口,就见道士随手扔来一物。
她“啊呀”一声,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是她的木雕小人儿!
怎么会?
她眼眶突然就红了,心里酸得慌,嘴一扁,泪还没落下,便见那道士一脸嫌弃又有些惊恐的道:“喂,你有病啊?又哭?”
白泽卿的眼泪便落不下来了:“没哭。”言语间倒是将木雕握得更紧了些,想着这道士乘她昏迷偷她东西又有些气,“夫子说,不问自取是为贼。”
道士脸上难得露出了惊愕的情绪:“你偷鸡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夫子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