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本宫内,紫檀棂格架被朱厚照一脚踢翻,其上精美的瓷器、摆件狠狠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朱厚照犹不解气,又将桌案掀翻,上好的澄泥砚摔成几块,茶盏同样也是四分五裂,芬芳的茶水与香墨混杂在一起,在四方地砖上匍匐前进。几只玉管笔也随着它们咕噜噜地滚到角落中,然后就同这殿中所有的小太监小宫女一样,纹丝不动,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出。这时,也只有深受朱厚照宠爱的八虎敢说话了。他们七嘴八舌道:“这个王华,读了几本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告爷的黑状。”
“成日说那些之乎者也有什么用,还不如骑射来得痛快。”
“他们除了念叨东,念叨西,还能有什么本事?”
“只是万岁爷偏偏吃他们那一套,也不知是怎么想得。”
说弘治帝不是的正是高凤,刘瑾斜睨了他一眼,心下暗道:“这个蠢货。”果不其然,朱厚照一脚踹过去,他也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朱厚照哼了一声:“怎么,你们也要学那些文臣,来做主子的主了?”
八个太监都是一凛,忙说不敢。朱厚照轻蔑道:“谅你们也不敢。记着,忤逆主人的狗,即便再会叫,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刘瑾打了一个激灵,又听朱厚照吩咐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里收拾了,爷要抄书了!”
小太监们鱼贯而前,急忙动作起来。而刘瑾则机敏地去沏了一盏浓茶并端了一碟八珍糕来,侍立在朱厚照身后。朱厚照回头瞥见了他的动作,道:“你弄这些来做什么?”
刘瑾道:“爷今晚这一抄,必是要费上不少功夫,奴才这是担心爷困着饿着。”
朱厚照挑挑眉,忽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很好,只有做一条会体察主人心意的狗,才有骨头吃,旁的事做多了,反而会引人厌烦。”
刘瑾一怔,随即肃颜道:“奴才谢爷的教导!”
四书字数虽不多,可一笔一划以小楷抄完,也颇费功夫。待朱厚照写完之后,已然是深夜了。他活动活动了酸麻的手腕,面色阴沉地宽衣就寝。宫人们轻手轻脚地灭了烛火,又往玉云龙纹炉中添了新的安神香。乳白色的香雾升腾而起,在罗帐锦被四周氤氲缭绕。朱厚照躺在黑漆嵌螺钿的架子床上,即便人已困倦不堪,可心中仍有火气,这使得他在高床软枕上一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而伺候他歇下的八虎回到自己的屋里后,也是合不上眼。高凤挨了朱厚照一脚,适才跪在那里就觉胸口一阵阵地发疼,回来解衣一瞧,果然青紫了一大块,他急忙唤徒弟来涂药。丘聚、马永成、谷大用与罗祥到来时,就看到他正躺在软塌上骂人。一见这四人来,他立时住了嘴,阴阳怪气道:“怎么着,这大晚上的连觉都不睡,都要来看落水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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