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是女子,执先手。”十八娘也不推搪,直捣黄龙。
她棋如其人,下手果决,刀刀致命,绝不会拖泥带水,而且尤其擅长速攻,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
而郑慧流却是不同,他极其擅长防守,步步为营,见招拆招。
郑慧流棋逢敌手,越战越酣。
“小娘的棋风变了不少。以前虽快,但很稳健,如今却喜欢险中求胜,甚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为何?”
十八娘笑了笑,“我以为天下,只有慧流公子,最是明白,这是为何。”
都快死了,还不快些下手,等到何时?
郑慧流畅然一笑,“那我就得罪了。这下棋如同做人,一旦心急,便不周全,有了破绽。若对手太弱,自然无妨,但是若是对手很强,那小娘可是要吃大亏的。小娘以为,李子期是一个弱的对手,还是一个强的对手呢?”
十八娘一愣,郑慧流这是第二次提李子期了。
“公子认识李世子?”
“前不久刚下了一局。他的棋路看似杂乱无章,不得其法,其实步步都暗藏玄机,小娘觉得,我们最后谁胜了?哎呀,承让承让,我赢了一个子儿。”
不等十八娘回答,他又接着说道:“不如我给小娘算一卦吧。适才你的女婢已经付过卦资了。小娘想算什么?”
十八娘皱了皱眉,这郑慧流一卦难求,今日竟然主动送上门来算卦,到底是何意?不过不算白不算。
“我有一仇敌,想算他是何人,身在何方?不知公子能不能算。”
郑慧流抬起头来,眯了眯眼睛,“在这天下,没有本公子不能算的事情。可惜小娘你,浪费了一次很好的机会,我若是你,便算李子期。”
他说完,从袖袋中取出三枚铜钱,胡乱的往棋盘上一扔。
不一会儿,便开口说道:“那人你今日便会见到。他与你身边一人,颇有渊源,你便是知道了,轻易也报不了仇。”
十八娘一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今日便会见到,那就是我还没有见到。多谢公子了,十八娘知道了想知道的,自然不算是浪费。至于李子期是何人,有何玄机,来日方长,日后便知。如此,十八娘先行告辞,大仇未报心中难安。”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管他好人坏人,作天作地,她也是看不到结局了,那有何必在乎?
等十八娘一走,那清幽便往郑慧流手中塞了一杯热茶,“公子何时这么爱管闲事了。那沈小娘的事与公子何干?也只当你自损身体,为她算卦。要知道,泄露天机,于阳寿有碍。反正她也不是一个善茬儿,报仇什么,寻巴寻巴自然就寻到了。”
郑慧流却是痴痴的看着十八娘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眼神来。
“同样是没几年好活了,她战意盎然,我却固步自封。棋局虽然赢了,但是我不如她,我不如她……”
他就这样傻傻地坐在梅林里,一阵风吹来,将片片花瓣吹落,落在了他的头上,落在了他手里的茶杯里。
半晌,他才喃喃低语道:“子期,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