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近她就醒了。
视线模糊须臾,眼前的身影一分分清晰起来,她动也未动,只轻声问道:“王爷找我有事么?”
这是楚惊澜第一次走进凌云阁,照她平时的性子定是早就跳过来了,兴许还要调笑他一番,眼下却出奇的恭顺,着实有些奇怪。他盯着她,把手中的明黄卷轴往桌上一扔,冷冷道:“上蹿下跳这么久,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夜怀央瞟了圣旨一眼,目光又移回了楚惊澜身上,道:“不论我是否满意,在王爷心里看来都是差强人意的。”
“既然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那么做。”
“箭已离弦,断无回头之理,我做都做了,以后唯有请王爷多加担待了。”
她埋着头,神色有些冷淡,平日那股子胡搅蛮缠的劲全消失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楚惊澜不经意地皱了皱眉,道:“以后不过是多了个名分罢了,并无不同,你大可还住在夜府,与本王井水不犯河水。”
夜怀央怔了下,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扯了扯唇角说:“一切都依王爷。”
说罢,她径自背过身去不再理楚惊澜,眼睛也闭起了,仿佛又要沉入梦境,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覆上胳膊,强行将她的身体扳了回来,一睁眼,飓风过境般的低压迎面罩来。
“这是怎么回事?”
楚惊澜紧盯着她微微红肿的左脸,黑瞳中浓雾弥漫,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夜怀央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什么又要转过身去,却被他按在榻上动弹不得,只好再次说道:“王爷,我困了,您请回吧。”
“夜怀央。”
楚惊澜眯起黑眸,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危险味道,夜怀央伸手把他往外推,他反手压下,不料被她拱了拱,手臂直接挨上了她的脸颊,她疼得一缩,月眉拧成了死结,却是一声未吭。他目中窜起火花,二话不说钳住了她的双手,不让她再乱动。
“本王问你是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
夜怀央别开脸,渐渐泪盈于睫,却死活不吭声。
“你在本王面前屡屡失礼,哪次样子都不太好看,现在倒顾起体面来了?”
楚惊澜想起她为了遮掩还将受伤的那半边脸压在下面就觉得恼火,忍不住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谁知她软绵绵的不受力,直接跌进了他怀里,顺带甩出两串冰珠。
还是第一次见她哭。
楚惊澜哑了声,低眼瞅着她,她肩头微微耸动,下巴一线犹如大雨倾盆般滴落无数水珠,却连抽噎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吓人。只不过她的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只剩两条未干的水痕,她慢慢用手背擦了个干净。
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张俊容,她忽然自嘲地笑了,挨这一巴掌换来的是他一句井水不犯河水,她不知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竟如此有默契,同时往她心里插了一把刀。
很好。
她挪开腰间的铁臂,笔直走过去拉开了露台边上的门,哑声道:“王爷,臣女身体不舒服,想歇息了。”
楚惊澜缓缓站直了身体,面若凝墨,定定地凝视她半晌才步出了凌云阁,从空中飞掠过去落地的瞬间他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回头望去,茜纱窗上连一丝残影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