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八月时,草庙镇口的新宅院建起,临街是铺面,可以租出去,后头是三处庭院,照了体面人家的院子布局,每个庭院都有单独的院墙。
梁氏准备住正院,东西两个庭院,东院准备给沈柏将来成亲用,西院则是给沈杉预备的。正院很大,她可以带着沈莉莉、沈松、沈桦先住在正院。
沈莉莉在望眼欲穿中,依旧没盼来沐子轩。
她再次写了信寄出,每次都是边城、皇城各一封。
第四次时,她沉吟良久,给梁俊写了一封,给皇城云王妃寄了一封,大信套里装着小信套,外头写的是“梁俊”、“梁娥眉”收,里头的收件人写的是沐子轩。
如果这样,他还不能来,定是他那里出事了。
家里的日子过好了,梁氏给梁思宗与任氏写了一封信,细说当年她离开德州金山镇时的际遇,信寄出之后。
中秋佳节时,沈家众人搬过了新宅。
交好的几家上门恭贺,家里摆了酒席招待村邻。
沈柏、沈杉住进了东院,沈松、沈桦因为要读书住到西院。
沈莉莉与梁氏、沈二爹、沈三爹住在正院里头。
沈柏与梁氏去过县城,将那边的小宅子拾掇了一番,想着待近十月时,就让沈三爹带着沈松、沈莉莉、沈桦去县城住一阵子,沈三爹会做饭,正好照顾两个儿子在县城读书,先生就不请了。梁氏冷眼旁观着,她很感佩沈莉莉的记忆力,坐案前,提着笔,不多会儿就能写出一套童试的题目来,还能就考题写出好几篇优秀文章,光是这份记忆力就令人惊叹。一面指点沈松、沈桦写文章,一面给他们讲授功课。
如果没有沈莉莉的书法卖了三千两银子,沈松兄弟许是不服,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服气。
九月十二这日,沈莉莉还在正院习武。
就听沈桦在外头大叫:“娘!二爹、三爹,外头来客人了,自称是舅舅。”
草庙镇大部分的女人都是从外头买回来的,但凡买来,就没几个妇人说有娘家。梁氏也是如此,嫁到这里二十余年从未听她提过娘家的事,只知道她姓梁,但卖身契上写的是姓李。像卖身契上写的姓氏,多是作不得数。
梁氏垂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裳,还算得体,这才往沈宅大门口跑。近了大门,就看到外头有一辆小户人家用的马车,马车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眉眼之间与梁氏有六分酷似,他的身后立着一个少年。
梁氏突见家人,眼泪顿如雨下,久久凝望。
梁思宗再见失踪二十多年的妹妹,泪眼汪汪。
沈家人立在大门里头,看着梁思宗与梁氏,心潮起伏。
沈莉莉低声道:“娘,舅舅来瞧你,这是好事,快请舅舅进屋里坐。”
梁氏抹了把泪,“这是远明?”
梁思宗道:“这是我的嫡三子远诚,远明上届得中进士,名次还不差,去秦省做知县了。”
梁氏忙道:“六哥真是好福气,远明都当知县老爷了。”
梁思宗笑了一下,“远信读书没甚天赋,考七八年的秀才没过试,我们梁家的子孙,怎么也得考个秀才功名,否则对不住先祖。”
梁氏热情地招呼梁思宗进大门。
梁远诚唤了同行的车夫,从车上搬了两个箱子下来。
这些年,任氏与梁思宗一直为梁氏的失踪感到愧疚。